而朱允炆呢，他说着不想成亲的时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朱棣再想下去，却发现自己的推测逐渐偏向了臆想的一端，急忙收住了。

他反复搓着朱允炆微凉的手，望着他披头散发的模样，温柔道：“四叔总是支持你的。你冷不冷，先进屋去吧。”

朱棣携着朱允炆，一高一矮两条身影，衣裾曳地，缓步穿过春意热闹的庭院，消失在屋门之后。一阵春风贴着地面拂过，卷起散落在地的慵倦的花瓣。门打开了又关上，还是两条人影，沿着相反的方向穿过庭院。

其中一人身着绛色常服，贴金腰带，整洁的高冠，一望便知身份尊贵。另一人紧随在他身后，身着宫廷内监的苍衣，头发草草地拢在玄帽之下。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走在他前面的男子，一旦走得落后了，便趋步而行，赶上另一人的步速。

朱棣走了一段，忽然回头问身后的人，“你想去哪里？”

那太监打扮的人昂首看他，冠下赫然是朱允炆清秀明净的面容，“我……我不知道，四叔想去哪里？”

朱棣道：“不是你说想出去走走的吗？而且每次一说出去玩，就你鬼点子最多了。”

朱允炆不语。

朱棣顿了顿，只好接道：“御花园中的桃花好像开了，我们去那里怎么样？”

朱允炆点头，露出期待的笑。朱棣便放下心来。

朱棣扶着朱允炆的肩膀，将他带到他身前，说道：“你走我前面，免得我把你和其他小太监混错了，谁让你长得这么矮。”

“四叔讨厌！”朱允炆回嘴，跟着全身一激灵，挣脱了朱棣的双手，轻声说了句：“有人。”便缩起了脑袋躲在朱棣身旁。

迎面走来一队宫女，瞧见朱棣时，纷纷向他福了身，用甜甜脆脆的声音唤了一声：参见燕王殿下。擦着他们走过。朱棣应声，待她们走过了，这才将朱允炆拎到眼前，同他一路行至御花园西侧的桃林中。

还未到御花园，便有一片粉雪闯入视线，走入园中后，那片粉雪便拥挤着占据了整片天地。朱允炆专注地看着桃林中飞舞的花瓣，朱棣专注地看着他。

朱允炆忽然道：“好像很久没有和四叔一起在御花园看桃花了。”

朱棣道：“是啊，这几年春天我都在北平，上一次看宫中的桃花还是三年前的事，这些桃树长高了许多。”

朱允炆道：“北平的春天也会有桃花吗？”

朱棣点头，“有的，不过比京师的看着冷些，北平的风也大，偶尔晚上刮北风，第二天早上一看，花瓣都被吹落了，枝头光秃秃的。”

朱允炆笑道：“真好，允炆也想去北平看看，宫中呆得久了，还真是挺无聊的。”

朱棣道：“你来，四叔一定会好好招待你。”

朱允炆道：“四叔的话，允炆可算是记在心上了，到时候可不能怠慢我。”

“那是自然。”朱棣笑着回答，这时，却瞥见朱允炆的衣袖上落了一桃花瓣。他微一伸手，擒住了他的手臂。

朱允炆停下脚步，顺从地任他拉着，一双眼睛询问般看向他。

“有花瓣，你看。”朱棣说罢，却没有掸落那片花瓣，而是以一指挑起朱允炆的衣袖，待那衣袖覆落在他的手背上。衣袖之下，朱棣的手贴在他手腕的皮肤，温热的手下是一片微凉。

朱棣感到受他桎梏的手腕微微战栗，却没有挥开他。他的手又向前爬了一寸。以两个成年男子的距离来说，确是有些失礼了。

朱棣以指腹轻轻摩擦着，皮肤一如他预想的那般滑腻，像是北平冬日在阳光下发亮的初雪那般，甚至依稀有一丝香气，沿着他的手臂，直直传入脑海之中。

朱允炆抬眼，目光中露出一丝怯生生的意味，当他意识到朱棣在以一种几乎是毫不避讳的目光注视他时，在一瞬间，他的脸染上一层通红。

朱棣静静等待着，等待朱允炆的可能的回应。无论他是抗拒他的触碰，或是天真地询问他的意图，朱棣都已准备好了说辞。

然而，正在这时，却有一人高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径直闯入桃林之中。朱允炆闻声一骇，急忙将手从朱棣腕中抽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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