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打量着人群的眼睛忽然转到了那包袱身上,他扯了扯朱棣的衣袖。
“怎么了?”朱棣在他面前蹲**来。
朱允炆指指包袱,“他不来找我们,我们也可以去找他啊。那包袱那么大,里面肯定不止是钱财,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朱棣点头,“说得有理。”
他们拿过包袱揭开,朱允炆道:“看这锦缎的面料,想来所有者也不是贫穷之人。”
朱允炆凑头过来,见包袱内装着一本册子,一封书信以及一些银两。银两在他们眼中并不多,却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几个月的用度,而那册子正面写着账册二字,书信则是呈交给户部的拜帖。
“户部?”朱棣疑惑,“难道是朝廷中人?这账册又是怎么回事?”
怀着疑问,朱棣又将账本翻了翻,只见上头写着应缴精粮几何,纳水脚钱几何、口食钱几何、库子钱几何、神佛钱几何,时间是今年的二月,落款是邠州府衙。
这应当是记录所缴赋税的账册,只是,这上头却有些古怪……
正当朱棣疑惑间,忽然听闻身前传来一声大叫:“哥哥!包袱!”
转眼,见不远处有两个人朝他们跑来。
身边,朱允炆忽然出声道:“啊,是他!”
朱棣疑惑,认识吗?
那两人中,较为瘦弱的一人也指着朱允炆道:“你不是和我们一起看戏的人吗?”
***
说来也巧,景照和景清两兄弟上午才和他们一起看了出《卓文君私奔司马相如》,下午时候,朱棣就凑巧帮他追回了包袱。
这两兄弟也觉得无巧不成书,便宴请了朱棣和朱允炆二人前往他们的居所。朱棣却觉时间太晚,本不欲前往,怎奈哥哥景照极力相邀,朱允炆又对于夜游之事跃跃欲试,拉了朱棣就跟着他们走了。
这一路,却是从栖霞寺朝东北方向的城郊走,行人逐渐减少,反而车马辘辘,来往频繁,每一辆车和独行的马上都装有厚重的货物。
朱棣和朱允炆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朱允炆好奇,“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景照走在前方领路,得意的笑声传向后方:“前面就是长江,我们兄弟住在那里。”
朱允炆惊道:“长江?你们是渔民吗?”
说是渔民,他们两兄弟身上却没有鱼腥味。若说不是,那么住在长江上的,还携带着呈交户部的书信与官粮账簿的,又是什么身份呢?
朱棣猜度道:“莫非二位是走水路护送官粮的人?”
一旁,景清从书本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公子说得不错。”
“原来如此。”朱允炆睁着大眼睛来回打量他们。
“哪有哪有,依我说啊,只对了一半。”景照在前面大大咧咧地摆手,“我们是邠州府的人,这一阵是上缴官粮的时候,正赶上弟弟今年赶考,我就到知府老爷那里报了个名护送官粮,顺便也护送护送我这位弟弟。”
朱棣点头道:“不错,再有一月就是科举了。”
朱允炆道:“景清哥哥要当官吗?”
景清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道:“是啊,我从小家中穷苦,多亏了父母和哥哥赚钱养家,供我读书,我必得功成名就,荣归故里才行。”
朱允炆微笑着,“祝你如愿以偿,那样我们以后还能见到。”
“什么?”景清不懂。
“咳咳。”朱棣在一旁出声提醒。
“说了多少次了,让你路上不要看书,”景照一回头,见景清这幅书呆子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哪天给你摔个狗吃屎,连字都写不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景清略带歉意地将书收进袋中,抬眼瞧了瞧哥哥,举起空空荡荡的双手向他示意,“哥,我错了。”
“哼,说了也改不了!”景照解气似的退了两步,抢过景清手上的书袋,又道:“前面不远就是了。”
再走得一阵,忽闻怒声涛涛,混杂着水汽的寒冷的风扑面而来。
眼前有一线亮白,渐渐变宽,直到占据了整片天地。
极目皆空。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这是后人写下的词句。
秦淮河固然风情万种,玄武湖固然秀美静谧,在奔涌不息的滚滚长江面前,却也不过蕞尔秋水,不堪一击。
但凡第一次见到长江的人,没有不被震撼的。
朱棣和朱允炆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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