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又逢朱棣拜访。
朱标允了下人通报,见朱棣进来,勉强打起精神来,招呼他道:“四弟,你来了,我差人叫允炆过来。”
朱棣急忙拦住他,道:“大哥,我这次来,是要来告别的。父皇下了诏令,命我前去就藩。”
事实上,在这之前,朱棣便已经向马皇后和朱元璋请辞了,东宫是他最后的目的地。
朱标恍然道:“原来如此,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啊,什么时候出发呢?”
“车马已备,明日就走。”
“明日?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父皇的诏令如此。”说罢,朱棣犹豫道:“其实这次来,我还有一事想拜托大哥。”
“但说无妨。”
“能不能请大哥帮忙,让允炆暂时不要知道这件事情。”
朱标了然,“我自然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事,瞒得过一时,瞒不了一世。”
“可是……我实在不忍心见他伤心落泪。”朱棣道。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的心中就一直郁塞难开。原本以为只要和允炆注意避嫌就行,现下,就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朱标忽然长叹道:“上一次把整个东宫都搞得战战兢兢,这一次,你又要不辞而别了吗?”
上一次,自然是他前去凤阳的时候。
朱棣不答,偶然间细看朱标面容,大吃一惊,道:“大哥,几日不见,你憔悴了好多。”
朱标又叹了一声,这几日来,他的叹气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要多。
这叹息竟像是会传染一般,害得朱棣也叹气了,“知言哥哥……就这么走了吗?”
朱标突然愤愤道:“若是不能见到知言,这个太子之位坐着也没多大意思。”
朱棣一愣,朱标会说出这样消极的话,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
在他印象中,朱标总是一派云淡风轻、和气快活的样子。他何曾想过,朱标也会有因为心中烦闷,愁得茶饭不思,腰带渐瘦的时候。而此刻,随着宋慬的离开,朱标整个人的生气好像都被抽走了。
朱棣道:“大哥何必如此,以后若是得空,还是能去见知言哥哥的不是吗?”
朱标叹息道:“你不知道,我从刚懂事开始,就一直和知言在一起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陪着我,有什么事情我们很自然地一起分享,一起承担,我甚至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现在……突然觉得空荡荡的,好像身体被人挖去了一半似的,闭眼都能感觉到血肉淋漓的疼痛,这种感觉,唉……我是一日也受不了。”
朱棣同他们走得近了,其实隐隐约约便已经察觉到,朱标和宋慬的关系并不简单。只是他二人的感情究竟到了如何程度,朱棣却不是很清楚。
朱标知朱棣口风严密,又猜测朱棣早已看穿,这才在他面前表露心迹。
朱棣很少思考过这些事,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细想之后,突然回道:“我倒有办法。”
朱标听见,目露喜悦,忙道:“哦,快说说?”
朱棣道:“只要顺其自然便可。”
“这又是个什么办法?”
朱棣提点道:“大哥现在忧心的是知言哥哥无法回来,但是能让他回来的办法,大哥是有的,只不过不到时候而已。”
“你是说……”朱标蓦的转醒。
朱棣缓缓点头,“这世上有一种人,能够得到一切,大哥就恰巧即将成为这样的人。”
这个人,正是天子。
朱标看似振作了些,朗声道:“多谢四弟提点,大哥明白了。”
朱棣笑道:“大哥不用客气。还好我还没有如大哥一般,有着如此执着的目标,不然,我既不能继承大统,难免头疼得很呢。”
闻言,朱标玩笑道:“若有呢?若是有一个人,四弟不能没有他,却又碍于种种原因两相分离,四弟会怎么做呢?”
朱棣的目光忽然沉静下来,“我会用尽一切方法,直到他死。”
那肃穆的神情,令朱标一时怔住。
“不过,我想也很难有这样的人吧。”朱棣补充了一句,自嘲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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