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朱棣不欲与她纠缠，但她最后的一句话却令人心生恼火。朱允炆虽然性子温和，但素来被人捧在掌心上，绝不是任人欺负的人，此刻便顺着朱棣的话道：“你同我道个歉，我就不怪你啦。”

那人道：“明明是你先撞上来，我不怪你，你怎么反而怪起我来？”

朱棣欺身上前，沉声道：“是吗？若我们以四皇子和皇长孙的身份命令你道歉呢？”知道普通的说辞无法令她让步，朱棣惟有摆出身份来，令她服软。

“这，这又如何？”一愣过后，她反倒激动道：“好啊，你们说不过我，便摆架子欺压我了是吧？”

朱棣冷冷道：“你只是罪有应得。你自称明白是非，那么你可知道，你撞伤了皇长孙，便是撞伤了未来的皇帝，按照《大明律》来说，对皇帝无礼为大不敬之罪，可是要按律坐斩的。”

朱棣发怒时不似往常，那人只觉一阵寒意顺着他的目光从头顶直通到脚底，顿时浑身一凛，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英妹，休得放肆。”

这时，眼前便晃过了一个人影，挡在自己面前。

朱棣定睛一看，原来是徐允恭，他并没有随人群离开。

只见徐允恭将那书童护在身后，向他恭敬地行礼，道：“家妹顽劣不堪，在下替她致歉了。”

朱棣一惊，心想，原来这人便是徐达将军的长女徐英。他从未听过有关这位小姐的传闻，因此得知她男扮女装擅闯国子监，又如此无礼之后，着实感到出乎意料。

但见他二人的五官有七八分相似，面部线条也是一样英挺。正对着徐允恭，朱棣便见到他的颈项上露出一段黑绳，绳子的末端系着一颗弧线优美而尖利的狼牙，蓦然想起刚才抓住那书童手腕之时，手上也感受到了类似的触感。如此，更是确信了她的身份。

朱棣收敛气势，对徐允恭道：“原来是徐将军的千金，倒是本王怠慢了。”

徐允恭是何等聪明之人，先是朱棣有意帮她隐瞒，然后听他们几句交谈，再想到徐英平时的性子，便明白了个大概。

“我这妹子很是有主见，明明是一介女流，不爱女红，反爱笔墨之事，因此常常扮作我的书童，跟随我到国子监听先生讲课。我对她宠爱有余，调教却不足。”他主动解释。

朱棣恍然道：“没想到你身为女子，却有如此向学之志。”

徐英闻言，从徐允恭肩膀后头探出头来，觑了他一眼，这时便被徐允恭拉至身边。

徐允恭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带了些强迫之意，注视着她道：“英妹，你还不向燕王和皇长孙赔礼道歉？平时父亲教导给我们的忠君之道，你怎么都忘了？”

徐英扭头望着徐允恭，但见他紧皱眉头，面如寒霜，如此，徐英只好对朱棣弯下腰，细弱蚊蚋地喃喃：“我错了，请王爷恕罪。”

朱棣道：“你道歉的对象错了。”

徐英不甘心地瞪他一眼，走了两步到朱允炆面前，行礼道：“小女子无礼在先，还请皇长孙恕罪。”这次态度正常许多，也不再掩饰原先女子的姿态。

朱允炆轻哼道：“咱们同时碰见对方，我也不该说是你先撞了我，你也不要怪我啦。”

闻言，徐英娇目圆瞠，顿道：“这……不，是小女子有错在先。”

徐允恭忍俊不禁：“皇长孙真如传闻那般惹人欢喜。”

朱棣失笑，揉了揉朱允炆的脑袋，温声道：“我们先走了。徐大小姐，你自便吧。”

随后，朱棣牵起朱允炆的小手离开。

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假山之后，徐允恭又数落了徐英两句，却见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二人离开的方向出神。

徐允恭在徐英眼前挥了挥手，幽幽道：“英妹，英妹？怎么，看上人家了？”

“啪”，手被用力地拍下，徐允恭委屈地摩挲着手背。

“大，大哥，你胡说什么！那种讨厌鬼……”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徐允恭默默地看着她面上可疑的红云，不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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