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宁不急不缓地回到:
“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清楚你认识里面的那个女人是向年的妈妈,但是你清不清楚,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之所以没有从一开始就扯破年纪的伪装,是陆宇宁不想把他想得太坏。
年纪是顾向年的弟弟,是他在世间所剩不多的几个血亲。陆宇宁不想去假设,一切的陷阱深沟,是他主观地、在搞清了所有事实真相以后设下来伏击亲哥哥的。
“什么关系?”
年纪随手丢开那张弄得他心情大变的照片,又恢复成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仿佛刚才的怒气怨恨,都是不存在的。
“**与嫖客的关系、贱人与傻子的关系、卖和买的关系!”
陆宇宁默然,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事情的前缘,那我来告诉你吧,柳清姿,也就是照片里的女人,她的初恋就是照片里的男人,你的爸爸,甘氏集团现在的总经理,年永诚。”
“闭嘴!”
年纪猛地一拍桌板,吓得不远处偷瞄的小女孩都抖了一下。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俩是恋人?我告诉你,你根本不知道事实,这个女人,是勾引我爸出轨的第三者!是不要脸的淫妇!是破坏我家庭的贱女人!不管她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爸的,她都不该插足别人的婚姻。”
渐渐压抑不住的激动愤恨暴露了这个年轻人的心虚,陆宇宁起初的猜测终于有些确认了。
“所以,你不知道,他们在偷情之前就认识?”
年纪一挥手,差点把手边的咖啡杯碰倒:
“我不需要知道,她当小三,还分认不认识?柳清姿自己都羞愧得跳楼自杀了,你何必来给死人洗白。”
烦躁地卷起袖口,年纪扫了一眼腕表,好像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打算立马离开了。
“我知道她有道德上的污点,甚至伤害了你家庭的和睦,可是,向年是无辜的,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为什么始作俑者都放下了,你还要牵连到别人呢……”
年纪立马打断了陆宇宁的劝告,面目狰狞地质问:
“他无辜!难道我不无辜?凭什么因为他妈妈**,就让我的家分崩离析!所有人都生活在痛苦中,单独顾向年被送到乡下保护得好好的,还把那个贱人当成好母亲,和我说怀念那个坏女人的关爱。我就是恨他,我爸妈一吵架、一拿我泄气,我就想起来他,想起来他快快活活的读书交朋友的时候,我却家门都不敢出,生怕被人熟人认出来,过得像个老鼠一样。我要他也体会到被家人背叛的痛苦,体会到失去一切幸福的痛苦!”
咖啡渐渐变冷,杯口上空化作雾霭的热气也不再摇曳。
陆宇宁叹息了一声,把收集的资料递给年纪。
“如果,如果向年也是你的亲人呢?如果最开始破坏感情的不是柳阿姨,而是另有其人呢,你还会怨恨到要伤害你的亲哥哥来报复吗?”
年纪怔了怔,随即不可置信地瘫坐在椅子里,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翻阅着薄薄的几张纸。
“不可能,不可能!那个贱人的儿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大哥!怎么可能……”
从顾青松那里拿到的顾向年的出生证明,柳清姿和年永诚的订婚照片,还有一封这位父亲亲笔写下的自白书,完完全全地摧毁了眼前这个本来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他魔怔地看着照片里穿着传统红旗袍白衬衫的喜气男女,想要努力找出造假的痕迹。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把这些旧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管你肯不肯承认,你都要立马放下对向年的复仇。”
陆宇宁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年纪再处心积虑,再心怀叵测,他的本心,仍旧是个单纯善良的半大孩子。
就像巫启说的那样,他其实不坏的。
只是仇恨遮蔽了他的双眼。美好生活一朝被撕裂,伤口至今未曾愈合,他拿着刀想要寻找破坏一切的凶手,可那人早已经自尽离世,空留一地照见人心的玻璃渣子。
所以,复仇的火焰,烧到了血脉延续的下一代。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了手足相残的恶人。
目送着失落的年纪离去,陆宇宁握紧了他留下的电话号码,这场厮杀没有胜者,但他一定要让他的顾向年活下来,不受一点伤害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