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想当本朝第一啊!
“臣自小长在济南,浙江之事,实在不曾听闻。”
“有席封平助你。”
那个人会杀了我的!
“臣年纪尚小,又无功勋在身,恐怕不能服众。”
“朝廷一纸任命,谁敢非议朝中重臣?”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陛下!
沈潋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垂死挣扎:“臣一无超世之才,二无坚韧不拔之志。贸然承担重任,自身安危尚可不顾,然浙江百姓何辜,岂能因臣之所失,致万民于水火?”
“沈大人此言差矣。”一直站在皇帝身旁默然无言的老人终于开口了。
“沈大人前日往府上拜会,言行举止风度翩翩,进退有礼容止合度,岂止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更是朝廷的俊彦。犬子观沈大人谈吐,思维机敏、切中机要、条理清晰、层次分明,便有结交之心。然而沈大人高风,犬子不敢亵渎,便多次向老夫推荐大人。此番超擢,也是陛下与老夫的爱才之意。浙江危急,朝中诸臣竟无一人敢为君上分忧。陛下百般考量,这才决定将此重任托付于沈大人,大人不必顾虑,放手一搏便是。”
袁晛!
我信了你的邪!
刚刚我是瞎了眼吗居然觉得你是个好人!
沈潋闷声不语,默默地想着:三百两黄金啊,当初怎么不直接在京城里买套宅子呢?最不济直接换成碎银子一路走一路扔也就当是造福百姓了。为什么偏偏要送给这些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狡诈!贪婪!无耻!背信弃义!公报私仇!道貌岸然!
呸!
沈潋朝皇帝拜了两拜,平静道:“如此,臣便谢陛下与阁老厚爱。臣定当与席将军齐心协力,平定浙江乱局。”
沈潋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岳护赶紧上前相迎,见沈潋如此,担忧地问道:“圣上为难你了?”
沈潋挤出一个滑稽的笑容,问他:“两个消息,好的坏的,先听哪个?”
岳护想了想,说道:“先说好的吧。”
沈潋拍拍胸脯:“我,沈潋,现在是朝廷三品大员。”
岳护松了口气,问道:“那坏消息呢?”
沈潋靠到他胸前:“我巡抚的正是浙江。”
岳护大惊失色。
席封平经过,冷哼一声。
沈潋揉揉脸,讨好道:“席将军,恭喜啊。”
席封平面色更冷:“你看不出来吗?袁晛想除掉你。”
岳护与席封平并不相识,沈潋便贴心地介绍道:“这位是席阚大人的儿子席封平。也是——皇上想要除掉的人。”
她转向席封平,苦笑道:“席将军,不妨猜猜看,我们两个日后谁会被率先处斩?”
席封平一声冷笑:“沈大人可真是杞人忧天了。皇上并非当真要杀我,此番任命不过是要我控制浙江局势。一旦我不负众望、荡平倭寇,此后便能得到皇上重用,一路坦途。况且我自小长在浙江,对浙江局势了如指掌,更有应对之策,自然不会像沈大人这般引颈就戮。另外……沈大人不知是怎么得罪了袁阁老,就算是能在倭寇与海盗的手里捡一条命,日后入朝,怕是仍然要被人鱼肉。如此,沈大人不妨直接一头撞死在这里,多少也算是因公殉职了。”
说罢,他眼含轻蔑地上下打量沈潋一眼,嗤笑道:“左不过以头抢地的事,沈大人也算是轻车熟路。”
沈潋知道他说的是前几日晕倒在袁府之事,看他的样子,怕是自己已经沦落为了京城的笑柄。沈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不住地想,若是自己仕途顺利还便罢了,如今自己丢脸不说,一只脚都要迈到黄泉去了,这银子花得真是冤枉至极!
她表面上仍然云淡风轻,可毕竟心里被席封平激出一股子火气,便抬头直勾勾地盯住席封平,挑衅地说道:“席将军所言差矣。”
席封平脚步一顿。
“浙江之事,若是席将军当真胸有成竹,为何不为令尊排忧解难?还是说,令尊屁股挨了顿板子,倒是把席将军打清醒了,这才想到退敌之法?”
席封平转过身来,手上青筋暴起,岳护立刻上前一步将沈潋护到身后。
沈潋仍然走出来,抬高手手拍了拍岳护的肩膀,不以为意道:“我现在是他名义上的长官,又是朝廷重臣兼世袭伯爵,他若是伤我,一家老小都得提前为他殉葬。”
她转过身,依旧不闪不避地望向席封平说道:“就算是席将军当真有了退敌之法,那我实在是喜出望外。毕竟我与席将军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此,席将军尽管翻云覆雨,我定然竭尽全力为将军提供方便。毕竟这样混吃等死的好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赶得上的。我先谢过席将军。”
说着,她竟然真的向席封平作了个揖。席封平对着她脸都要绿了,岳护在旁强忍着不笑出声。
沈潋居然还没说完。
“况且,即便是席将军技不如人,我也认了。毕竟我沈家是有世袭爵位的,当真必要我拿来当个护身符倒也不错。到时候,我定会去席将军坟前拜谒一番,也是我们共事一场的情分。”
说罢,她还假惺惺地撩起广袖装作擦眼泪的样子。席封平都要被她气炸了,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飞也似地离开了。
沈潋在他身后哈哈大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