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他以后啊...”

这怪人话不多，句句倒都问在重点上，周杭心不在焉地用吸管搅冰块，借着饮料端详倒影，他被发现时头部没有外伤，脑子应该也没有出问题，看来这张脸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周杭捏住自己的两腮，用力捏起来，像揉面一样揉了半天，然而除了四个红红的指印，脸上什么都没有留下，饮料倒映出的，依然是一个眸光潋滟的少年，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肉麻死了！他怎么变得这么肉麻！周杭猛搓胳膊，抖下一身鸡皮疙瘩，道：“找到以后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告诉他我是我啊，再然后，该干嘛就干嘛呗。”

范无救冷冷问：“他还会要你吗？”

周杭咬着吸管，闻言一口橙汁呛入气管，他连忙用纸巾捂住嘴，咳嗽着直指罪魁祸首。

“你！你你你...”

罪魁祸首正襟危坐，双手却偷偷捏紧了袖口。

周杭把捂嘴的纸巾拿开，说：“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当初也算是他追的我，我直得不得了，过了很久才明白他的真心，加上这次失踪了这么久，他如果生气，我也能理解。”

周杭顿了顿，拍着胸脯夸下海口：“大不了，这次换我追他。”

扣在衣袖上的五指骤然松开。

范无救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透过黑纱，坐在对面的男孩笑着，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

就像无边黑暗中忽然降临的一束光。

“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事，扶我出去吧。”

周杭把最后一只鸡腿塞进嘴里，比了个ok手势，撕下鸡肉，嘴里鼓鼓囊囊的扶起范无救，将那些大包小包全挂到自己胳膊上。

这次他们扫荡了整整五只烧鸡，还有几斤散装米酒，足够老头在山上逍遥快活一段时间了，范无救睁着眼睛，挑出装米酒烧鸡的袋子，一言不发拎在自己手上。

片刻后，周杭就像小动物一样，探头探脑凑了过来：“你干嘛？”

“老道士的东西让我来拿，你看好自己的零食。”

“你不是全瞎了吗？怎么知道袋子里有什么？”

......

范无救恼羞成怒：“我猜的！”

言罢就奋不顾身窜了出去，埋头走在前面。

个子高就是好用，两条长腿甩起来呼呼带着风，周杭一路小跑才能追上，下巴和范无救肩膀齐平，气喘吁吁在他耳边絮叨：“刚才没说完呢！那个人不高兴了，也喜欢冷冰冰酸溜溜地和我说话，但他脾气好，真的特别特别好！就算不开心了，也不舍得抛下我太久。”

范无救突然止步不前。

购物中心外是一条交通枢纽，正值下班高峰，车流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膝弯触到一条长椅，范无救顺势坐下，外面的鸣笛声此起彼伏，他的世界里也一片喧嚣。

周杭跟着坐下，把塑料袋抢过来，全部抱在自己怀里，歪过头凝视他。

范无救抿抿唇，冷声道：“关于你们的事情，你对我说得太多了，我不想听...”

“我们现在到外面了。”

周杭温柔地打断他：“马路两旁各有一排梧桐树，叶子都掉光了，树枝上挂着米色长条形的路灯，有点火树银花的意思，你就坐在灯下。”

冬夜里，他的话音像一缕摇曳烛火：

“灯很好看，你也挺好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