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星慌忙推开萧玉，红着脸跑到流理台前灌了口凉水。萧玉眼睛都有些红，拾起了扔在地上的西装，爆了句粗口，就进了房间。
萧悦坐到沙发上，开始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看到了运动频道，看到了最近一个全国性游泳比赛的转播，没有她，二队的队员参加不了这种比赛。
“啪。”萧悦一扬手，遥控器直接砸到了电视上，电视屏幕被砸得破碎一片，萧玉才换好了宽松袍子，准备来帮白星星做饭，就听见这一声巨响，跑出来看见碎裂的电视，都快被气软了，刚才憋得脑门儿疼的欲、火立时变作一团怒火：“萧悦你干什么呢？要糟践东西滚外边儿糟践去。这是我公寓，你突然来我公寓，砸我东西，你真以为这儿是你家啊？这里是我家，你出去！”
萧玉并不是很喜欢他这个妹妹，虽说爷爷奶奶是重男轻女没错，可是父母亲却都是一碗水端平，甚至还偏宠她一些，但是萧悦总是没事儿拿些酸话刺自己，搞得萧玉烦不胜烦。
“哥……哥。”萧悦哭了，泪水糊花了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我掉到二队了，我……我掉到二队了。”
“什么？”萧玉一向不了解游泳比赛，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不能……参加大比赛了，我事业毁了，我游不起来了，我游不动了！”萧悦哭得很惨，泪水顺着下颔直接来流进了衣裳里。
萧玉安静下来，他尽量放柔声音：“怎么会？你一直……”
“没用了，我现在……我现在怎么都游不动了……”萧悦摇着头。
萧玉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的父母工作很忙，对他们也是放养，自己是选择了读大学进咨询公司，如今年薪七八十万，和星星合起来，一年也有个一百五六十万，过得也算富裕。但是她这个妹妹，从小就静不下心学习，唯一上了心的就是游泳，也幸好她还算有天赋，十七岁就拿到了世界锦标赛的亚军，只是如今状态下滑厉害，早早退役了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白星星听了他们的谈话，皱了皱眉：不应该啊，他知道萧悦为了奥运会一直在努力加训，都不怎么回家了，他一直给她送糕点，在糕点里混入了自己的血，她再怎么，也不该下滑到二队啊。
他想着，往锅里挤入一串血珠。
萧悦隔着蒙蒙泪眼，将他这一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她以为是白星星不小心，把血珠弄到了锅里。
吃饭的时候，萧玉吃了几口，瞧见了白星星手指上一道红痕，皱了皱眉，赶紧撂下筷子找药箱，一边找一边嘟囔：“你说说你，怎么老是这么不小心？不让你做饭吧，你偏要做，每隔一段时间就把手上弄一口子，这么多年了，一点儿也没长进。”
萧悦听着，只觉得脑子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到她捕捉不了。
她刻意避开了沾了血的那道菜，但是萧玉每道菜都吃得很开心很干净，看见萧悦胃口不好，难得没逼别人在吃自己老婆的菜的时候要光盘。
第二天一早，萧玉就敲门喊萧悦起来，萧悦起身的时候，用力撑了两下床，腿才从麻痹中缓过来，她有些慌，也没开门，隔着房门问她哥有什么事儿。
“你不是腿不行吗？我昨天联系了一高中同学，现在是京城一家大医院的专家，我约了她给你看看。”
萧玉的声音从门缝里挤进来，慢慢地裹住萧悦：你不是腿不行吗？你不是腿不行吗？
萧悦，你不是腿不行吗？
萧悦，你腿不行了……
“啊！”萧悦叫了一声，道，“我的腿好着呢，怎么不行了？我还能走路，为什么我就不能游泳了！”
“……你自己有数。”萧玉道，“劳损对于运动员是常事。”
萧悦心里有数，也正是因为有数，她才不敢去。她并没有感受到劳损的一丁点疼痛，她只是在渐渐虚弱下去罢了。
萧玉就不听见回复，道：“悦悦？你就听哥的，去看看。”萧玉一向脾气爆，这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大的耐心了。
“悦悦？”白星星敲了敲门道，“无论怎么样，你都要去看看啊，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儿，你这么耽搁下去，日后怎么办？你难道就不会后悔？”
房内安静了二十分钟，然后萧悦推开门，妆容还是精致的，只是一双眼睛却肿得跟桃儿似的。
“先吃饭吧，先吃点。”白星星说。
桌上摆着紫米粥，鸡蛋，包子和油条。
萧悦摇头，不肯吃。白星星苦口婆心劝了她好一会儿，她也不肯吃。
“要查一上午，你不吃受得住？你不吃难受的是你自己，出了事儿糟践自己。” 萧玉一屁股坐下来，捧起一碗粥就喝，“这样最没出息。”
萧悦不受他激，一转身就到沙发上坐着了：“你吃吧，我等着。”
白星星一听急了，心想你不吃你怎么把腿调养好啊？你哥那病我用血压着没犯，你现在已经开始犯病了，要是还不肯吃的话，马上严重了要调理好一阵子到时候你还去个屁的奥运会啊？白星星自然也想到了自己费劲做的糕点的去处，心里有些气，但是如今萧悦这个样子，也叫人有气没处撒。
“好歹吃一点吧，别饿着，听说要花一上午呢。”白星星劝。
“你管我？你算什么？真把自己当我嫂子啊？”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愣住了，萧悦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辩解，但是最终没能出声 。
从昨天被三人默认忘记的事情，此刻挑明了说出来，不仅仅是羞耻，更有些痛楚。
萧玉“啪”一下摔了筷子，冲到客厅来，指着萧悦道：“不是，我说你作践谁呢？我们谁短了你缺了你了，你这样可天可地地造？你当我们是你粉丝还是你舔狗啊？他当然不是你嫂子，你也别当我妹了！”
萧玉从昨晚开始一直和颜悦色的，连砸碎的才买的电视也没提一句，萧悦一时就忘了他哥是个什么暴脾气。
但是她也梗着，不还嘴是不还嘴了，就是不肯吃早饭。
“你……妹妹呢，是家族遗传病，过不了二十岁就会瘫痪的。”医生推了推镜框，道。
“你说什么？”萧悦的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似是惊动了门外候诊的人，有的偷着门上的玻璃片儿在往里瞧。
“家族遗传病。”
“不可能！我的父母都很健康！”萧悦极力证明着，然后她就想到了一件能把她拖入深渊的事实。
“那你的祖辈呢？”
萧悦想起了自己常年瘫痪的爷爷，一颗心在往下沉。她慌忙地翻着自己的手机，她今天出门背的是一个大的手袋，此刻翻得着急，竟然没能一下子把手机翻出来，她拎着包底就是一倒，小物件倒了一地。
手机找到了。
“……不可能的吧，我都没听你们说过呢。”萧悦颠三倒四把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带着绝望的希冀，小心翼翼地问着萧母。
“医生说得是真的。隔代遗传……遗传病。你和你哥都没能幸免。但是我们没告诉你们，我们不想你们一日日地计算着自己仅剩的健康时光去生活。”
“而且我们看着你哥，健健康康到这么大，觉得也未必如医生所说。”
“……所以呢？”
“所以，二十岁之前瘫痪是……正常的，你哥哥……那是奇迹。”你不是的。
萧母这话说得异常艰难，几乎是从牙缝里扣出来
“我就来查个腿，结果我得知自己要瘫痪了。”萧悦一时间又是哭又是笑。
“能治吗？”萧玉被这消息冲击，有些木木地问医生。
“能减缓，根治，怕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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