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事被宣扬个彻底,如今是再没人提丧门星三字了,谈及周宜宁甭管人心里怎么想,都得竖个大拇指。周宜宁听芝莲说过这事,却也没在意。
又不和外头的搭伙过日子,再计较能如何?
杨氏如今眼界高了,还真看不上碎嘴婆娘,嘲两句墙头草就懒得再提。刚到老宅休歇一日,初二大早杨氏就带着儿女上李先生家去了。
难得今年卞氏女儿女婿回来,与杨氏撞到一起进的门。
杨氏看那一家小三口还带个陌生姑娘,顿时显得李家堂屋拥挤了些,忙把卞氏拉到一旁说:“娟儿不常回来,今儿我把礼放下,等你空着随便招呼谁来吆喝一声我再带孩子们来看你。”
卞氏想也不想给拒了:“还跟嫂子见外作甚?娟儿回来恐怕待不久,你且坐着,让左淮寻老爷去。”
她压低声说甭看老爷倔脾气,实际这些年头里最看重的就是江淮。先前院试放榜他就托人打听,听说江淮中了秀才当晚喝了二两酒,饭还多吃一碗。
杨氏爱听这话,拍拍江淮的肩让他去书房找李先生,而后带着周宜宁坐在左侧一竖的椅子上。
李娟让男人也跟着江淮去,自己抱着胖乎乎的奶孩子“冬瓜”同杨氏打过招呼。
堂屋里就剩下女人,李娟晓得杨氏同她娘亲近,不防着人把话说开了。
她带来的姑娘就是夫家应家的小姑子,如今十六,是个能干的。原先刚及笄就与夫家县里一户人家私下里定下,本来今年初春该嫁过去,谁晓得那家的男人转头攀上高枝,带着二十两银子硬要与小姑子退亲。应家爹娘没个凭证说男方家里悔婚,又怕败了女儿名声,银子没要只退了亲。
本来再寻摸一家的事,小姑子貌美,上门提亲的不少,偏应家爹娘比着前一个挑,就是要压原先那个一头。
就这么着一年过了应家老娘都没看准个人,这时候再看应如意翻年就要十七,才惊觉再留就真成老姑娘了。应如意嫁不出去,应家隔房都不好说亲。这时候放低标准也晚了,但凡是县里到岁数合适的早都上门提过,他们原先看不上的,拿出来瞧瞧也算合适,可人家能等着你?
在县里都说应家心高气傲,一个姑娘嫁人还比着皇帝选妃的架势来呢。
李娟苦笑,抓着小姑子的手:“婆婆原想给小姑出口气,没想反倒……”
卞氏打量应如意,从头到尾没见她羞愧,大大方方的抬着头,模样是不错。这样的姑娘一般留不到十六就得给别人家定下,被那退亲的耽误一道,又被爹娘坑了一把,如今还不怨不恨的,这份心性很是难得。
卞氏安慰两句,说这姻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牵上的,前头没定下说明不到时候。
李娟自然晓得娘说得什么意思,低着声道:“今儿我带小姑来,就是想让娘您看看人……爹膝下学生多,就不知学生里有没有合适的?”
打得是这个主意。
卞氏心里有底,把人叫去内室说话。
“你就是想让娘帮你寻摸人也不该直接带你小姑子上门,这要传出去,她的脸往哪搁?”
李娟垂头丧气道:“娘……我这也是没办法,大伯母整日上家里闹腾,婆婆本就有私心,既想把小姑嫁出去又想结个好亲家。”
卞氏也是做娘的,啥想不明白?
她男人怎么都是个先生,不往外说,搁邙县里还是够看的。底下学生有出息的不在少数,应如意要能嫁其中一个,但凡命好点,转眼就能成秀才娘子,应家还多个助力。
这还真是好算盘。
要是好生说道,亲家公求到门上她能帮就帮一把。
如今大年初二,放闺女回来吐苦水,这就有点逼人的意思在里头。
卞氏心里憋着闷气,压根不想理她,一屁股坐到榻边:“早前就告诉你嫁得太远爹娘照料不到,那应家又是个急功近利的,你看不清,非说应大成老实可靠,自己选中这么个人!要真可靠,如今会让你带小姑上咱家来?”
李娟站在一旁抹眼泪:“娘您就帮我一回,这回要没办妥当,回头我日子可真就过不下去了。”
“你不是生了儿子?应家还能把你休了不成?”
“大成做不出这种事。”
“那你哭什么?是亲家母欺负你?行,明儿我和你爹就去回回应家那些个人!”
李娟不明白这风向咋忽然就变了,连忙拉着她娘的胳膊不让往外走,二人僵持许久,她才低声道:“娘……我与您说实话就是。婆婆说这回要是事儿成就分家,让我自个儿当家做主。”
这话说得像卞氏不帮她这一把,往后不分家过得不好就全赖亲娘头上。
给卞氏这个气得。
“这话早前不说是怕我不同意?你就是想当家做主也还早得很,冬瓜这么点大,要是你婆婆撒手不管,屋前屋后的活你一人忙得过来?不是娘说,应家那个老婆子一向偏着大房,要是如意嫁出去,应家一分他两老跟着大房,冬瓜也不归她带,日子清闲得很,你都做娘的人了怎还这么傻?”
李娟不认同:“要是把小姑嫁出去,怎么我也算应家的功臣,婆婆就算不看我面子,还能对亲孙子差了?”
卞氏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