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抱拳行礼：“师叔，得罪了。”
话音刚落，小少年便执剑冲过来，姜肆肩膀轻轻一歪，便躲过了顾衍的木剑，顾衍一剑没刺到姜肆，并不气馁，站定了身形，看向姜肆。
姜肆正看着他，高挑秀雅的身材定定地立在那里，他道：“重心不稳。”
顾衍咬咬牙，腕中的剑光霹雳般得向姜肆刺来，众人也只听得那破碎的寒光在他们面前闪过。
姜肆轻阖凤眸，漫不经/心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
那一抹剑光就在姜肆的指尖破灭掉了。
姜肆：“……”
小胖子锅巴揉了揉黄豆大的眼睛，不可思议道：“妈呀，顾兄刚才打出的那是剑光吧，师叔…”
弟子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虽说十岁打出剑光，其天赋确实是少有，但是师叔他指尖轻轻一弹，就把剑光给弹碎了。
顾衍看了一眼自己的剑，又看了一眼姜肆嘴角狠狠的抽搐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明明十岁就能打出剑光，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不是吗。
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真是微不足道。
姜肆将顾衍那失落的小表情收尽眼底，张了张口，道：“出手不够快，下盘不够稳，灵力不够强。懂了？”
顾衍点了点头，抱拳行礼：“有劳师叔了。”
姜肆又道：“既然能打出来剑光，为何还不去万剑锋取剑？”
顾衍回答：“弟子觉得，待到灵力更加雄浑一点，取出来的剑会不会…”
“不会。”
姜肆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仙剑与其主宿命相连，无论实力强大与否，结果都一样。”
云渺山弟子，只要能够打出来剑光，就可以到万剑锋上挑选一把将会伴随终身的仙剑。
说是人挑剑，实际上是剑挑人，上万把仙剑插在万剑锋的悬崖峭壁上，弟子们爬上去，拔出来哪把就要哪把，出剑无悔。
对于云渺山上传言灵力越强，拔出来的仙剑便越好，姜肆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无论拔出来哪一把剑，好亦或是不好，都是命罢了。
顾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对着姜肆笑了一下，眉眼舒展，目光闪烁，眼神之中像是藏着星辰大海。
“啊，那是我无知了，多谢师叔提点。”
姜肆从未见过如此灿烂而又明亮的笑容，瞬时间有些被晃了眼，一手把自己鼻梁上架着的水晶小片取下，一手捂嘴轻咳了一声：“今天先到这里，明天再集合，不许迟到。”
言罢，提着剑的腕间一动，那把银白色的剑化为青光，继而缩小，成为了一片小小的槐叶，归于泥土。
姜肆离开了沐阳峰的演武场，只不过不似他来时哪般神出鬼没，众人是目送着他一步一步慢腾腾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锅巴撇了撇嘴，对于这个安排很不满意：“什么呀，还什么都没学到呢。”
顾衍听了这话一挑眉：“怎么？你也想跟师叔打一架？”
锅巴想了一下姜肆那凶神恶煞的眼神，浑身肥肉抖了一抖：“不不不，还是算了，我可没有顾兄您如此勇气可嘉。”
半凡正打算着去演武场看看小师弟第一次教育弟子是什么样，结果还没等走到门口，就看见远处一袭青衣，慢吞吞地走了过来，那人的神情是如此气定神闲，好像在遛弯一般。
此人不是姜肆又是谁？
半凡有一些纳闷：“容尘，如今你不应该是在教课吗？”
姜肆这才停下不紧不慢的脚步，向半凡看去，眯了眯眸子，好半天才到：“半凡师兄。”
半凡应了一声，说：“你今日怎么没带琉璃片，那还那还怎么授课，要我到岚焉峰给你取吗？”
姜肆摇摇头：“授完课，摘了，眼睛疼。”
多短一句话把半凡的问题全都回去了，半凡知道姜肆平日里话都懒得多说，但是还是忍不住絮叨：“不戴琉璃片那你怎么回去？当心摔了。”
姜肆道：“不至于。”
他就是眼神不好了点，还不至于走个路都能摔跤。
半凡又说：“今日沐阳峰的食堂做你最爱吃的肉…”
“不爱吃。”姜肆冷着脸打断他。
半凡疑惑：“肉包子不是你最爱吃的吗？”
姜肆：“不爱吃。”
半凡还是不死心：“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吃的呀。”
姜肆还是面不改色道：“我不爱吃，肉包子。”
言罢，姜肆加快了脚步，想要把半凡甩到身后，半凡也不管追了，只好道：“好好好，你不爱吃肉包子，慢点走，放心摔了！”
姜肆的太阳穴挑了挑，他发誓如果他现在带着琉璃片的话，肯定过去把半凡的胡子揪下来，但是现在他还要是不想这么做，只好加快脚步离开了。
半凡现在原地还在纳闷：“奇怪呀，明明上次过年的时候一个人吃了十五个大肉包子，怎么不爱吃了。”
沐阳峰的饭堂，做的肉包子可是一绝，皮薄馅多，口感柔软，鲜香不腻，顾衍做在桌子上看了一眼锅巴的碗。
顾衍道：“沐阳峰的包子本就大个儿，你一个人能吃的了十个吗？”
锅巴肉肉的手抓起一个包子，不由分说往嘴里塞，一边塞，嘴里还嘟囔着：“沐阳峰的包子一个月才能吃到一次，不一次吃个够，怎么对得起我排这么长时间的队啊，顾兄，你怎么不吃啊？”
顾衍摇了摇头，他不喜欢吃包子。
在来云渺山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包子是什么样的，因为他无论做什么都要注重涵养，都要注意皇室的脸面。
所以顾衍来到云渺山三年了，那些只浮在表面上的装模作样的涵养已经没了，比如他现在就可以打着赤膊跟同窗掐架，三年前就不行。
但是有些东西会刻在骨子里使得他举手投足之间便会流露出与常人不一样矜贵，比如他现在还没有习惯于啃包子。
虽说这比起来打着赤膊打架不知道优雅了多少，但是顾衍对着白胖胖圆滚滚的包子，就是下不去口。
锅巴正费力嚼包子的嘴巴一顿，随即满脸涨红，被呛得咳嗽起来，一粒碎渣很不配合地跳到了顾衍的汤碗里。
顾衍：“……”
“郭小胖，我看你是想死了。”
锅巴就连忙摆手，端起自己的汤碗咕咚咕咚地闷下去大半碗，指着顾衍身后：“掌，掌门诶。”
顾衍是背对着打饭口的，听锅巴的话以为锅巴是在诳他，云渺山掌门林杨早已到了辟谷的时候，没事儿闲的来沐阳峰蹭饭堂吗。
但是郭小胖惊恐的眼神太过于真实，顾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便见到一位丰神俊朗的男/人站在窗口前等着，那位打饭的女修士正把包子往饭盒里夹，最后放进去一碟小菜一碗汤，这个饭盒终于被装满了：“掌门，您的十五个包子。”
弟子们不敢到林杨后面排队，只好端着盘子，在离林杨三米远外的地方等着。
林杨点点头，接过饭盒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食堂，弟子们这才呼啦一下子把专门放包子的窗口包起来，刚才给林杨夹包子的女修士此时正涨红着脸，扯着嗓子让他们排队。
顾衍这才把自己的目光收回来。
“哈哈，看来沐阳峰的饭菜，把掌门都吸引过来了。”锅巴笑了两声。
顾衍瞪了他一眼，显然是还没忘了刚才锅巴把食物残渣喷到他碗里的事，便放下筷子不吃了，对着锅巴道：“你先吃，我去藏书阁。”
锅巴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还是在大口大口地啃着包子，摆摆手让顾衍赶紧走。
顾衍看着锅巴狼吞虎咽的样子，到了嘴边的“减肥吧”还是给咽了下去，到了门口，刚好看见师尊半凡走了过来。
顾衍连忙行礼：“师尊。”
半凡点点头，刚想像以前一样直接路过他，此时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听闻今日姜肆在课上指点了你？”
“嗯。”顾衍回答：“师叔年轻有为，徒弟实在佩服。”
半凡轻微地点了点头，看向顾衍的眼神多了一丝探究，但是仅仅过了几息，他便收回了目光，拍了拍顾衍的肩膀：“日后好好和你师叔学着本事，姜肆的本事一般人想学还学不到呢，懂了吗？”
顾衍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
半凡这才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玉米须子般得胡子，背着手走进了饭堂。
顾衍没走两步路，半凡的怒吼骤然想起，整个饭堂都跟着抖三抖：“我靠！郭胖子你又吃那么多，仙剑都载不动你了，心里没点数吗？！”
几个弟子刚想打饭，见半凡的小胡子翘翘着，一副要发怒的样子，慌忙离开了，嘴里还嘟囔着：“糟了，鬼见愁来了，快跑！”
半凡因为工作态度太过于认真，每天就知道背个小手在云渺山各个地方溜达，专门抓逃课晚归的，夜深酗酒的，还有年纪还小就举止亲密的异性的，被云渺山的弟子们亲切地称呼为“鬼见愁”
并且由于热衷于工作，至今没有道侣。
如今整个云渺山就剩他和那位姜肆师叔至今还孑然一身，姜肆师叔年轻有为，没有道侣很正常，而自家师尊…
顾衍无奈扶额：今年三百二十岁了…
半凡是怎么做到轻而易举就把自己的峰主威仪丢得一干二净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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