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沉默的坐在客厅一宿,这一夜里,她回忆起在梁荀小时候时发生的一些事情。www.dizhu.org
梁荀从小就很瘦弱,比一般孩子都要弱一点,但比其他孩子都要乖,家里大人不沾家,他能自己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房看一整天书。
她和梁敬启之间没爱,能够走到一起是老一辈的意思,方回那时没什么主见,二十多年都在他们百善孝为先的熏陶中长大,对待包办婚姻的态度只有接受没有反驳的余地。
梁敬启是个很负责的男人,方回怀孕之后也想过,要不然这样跟他过一辈子吧,怎么也不能让孩子从小在缺爱的环境中长大。
直到梁荀四岁那年,她超前完成了科研室的任务,满心欢喜的想要回去接儿子放学,当她踩着高跟鞋从车里下来时,看到了梁敬启牵着梁荀的手,正和一个女老师谈笑风生,眼里流露出的目光是她从未看到过的温柔。
方回眨眨眼,心里突然就空了,死寂死寂的那种空洞。之后,科研室越来越忙,她的职位越来越高,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有一次梁敬启打来电话,她竟然没有认出来他的电话号码,“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我。”
方回捏着手机,低头写教案的手一顿,“嗯,什么事?”
“你妈把梁荀接走了。”
方回一怔,“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梁敬启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我给你发了消息,我以为你默许了。”
“为什么接走?”
“我最近很忙,梁荀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就跟他们提了一句。”梁敬启想了想梁荀走时很高兴的模样,“梁荀看起来很高兴。”
方回看了一眼桌子上堆放如山的资料和成堆的书面材料,低低的应了一句,“嗯,他高兴就好了。”
时隔一年再见到梁荀时,方回没想到竟然会在方家祠堂。
梁荀真的很像她,倔强的性子半分折都不打的在梁荀身上呈现了十成十。腰板挺得直直的,头抬得高高的,侧面看过去,嘴巴抿的紧紧的,怎么看都是一副刺儿头样子,哪里是她那个说话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儿子。www.dizhu.org
“哼,脾气真的跟你小时候一个模子出来的,倔得很。”方阻山板着一张棺材脸,把从梁荀床下搜出来的CD扔在方回脚下,“就收了他的这个东西,竟然闹脾气不肯吃饭,成何体统!”
梁荀听到啪嚓一声,猛地一转身,因为饥饿有些头晕的跌坐在蒲团上,小眼紧紧盯着地上的CD盘。
方回弯腰把CD从地上拾起来,用旗袍边擦干净上面的泥土,冲梁荀点点头,“眼光不错,我也喜欢这个歌手。”
梁荀的眼神一亮,看着方回的目光都温柔了几分。
方阻山被他们母子俩气的胡子直抖,“你...你也给我跪着去!”
方回走到梁荀身边,把CD盘塞进他手里,“拿好了,自己的东西都保护不了,可不是我方回的儿子。”
就因为这句话吧,方回想,所以今天的情绪才格外激烈啊。
再然后,方回把梁荀带回梁家,决然搬出了梁敬启家,开始了与方家长达多年的冷战,她方回妥协了二十七年,终于走出了方家的屋檐,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广袤的天空。
房子是老房子,门不隔音,梁荀说的话一句不落,方回全听见了。
她是挺亏欠梁荀的,虽然外国都倡导孩子成年就要脱离家长自力更生,但是中国传统在方回脑子里盘桓甚久,她还是觉得父母既然生了孩子就要担负起养育的责任,否则便没脸称为父母。
自己很清楚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人,却因为自己走不开便把梁荀扔在那里,让梁荀经历了她所经历的一切。方回闭着眼睛,感觉自己真是枉为人母。
这次回去,方回想,她要主动出击了。
朝阳刺破黎明最后的黑暗,落在鹿鸣湖上金光灿烂,方回把窗帘拉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肩膀,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把前天用来炒的虾仁拿出来。
也不知道梁荀为什么这么喜欢喝虾粥,今天早上就做个虾粥当早餐吧。
方回刚把火关了,梁荀和封笙依次从卧室走出来了,“妈,早上好。”
方回觑了一眼梁荀,要不是俩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方回还以为昨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呢,这语气轻快的。
封笙帮忙从碗厨里拿出三只碗,把粥盛进碗里,第一碗递给方回,第二碗递给梁荀,第三碗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