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霁早已换了一身衣袍，锦绣细裁，长发束起，白玉为冠，清绝孤傲，正是风霁神君该有的样子。

柯澜怔怔地看着风霁，风霁以为他恐怕是正在气头上，继续解释道：“我经历天劫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若是因为我改了凡人命数，尤其是寿命这么大的事情，因果轮回，我少不得再承一劫。广一和他的小徒弟是死在西丞手里，虽也与我有关，但还不至于牵连我太甚，至多是他们有怨气，对我怀恨，他们被西丞噬魂，自然怨气也在西丞身上，只要能消了这怨气，我便也就无事了。但是，你救我不止一次，去卿苍山也是我带去的，又是为了救我，才受了那一击。倘若你死了，我便欠你一条命。你可听说过天神欠了凡人一条命的？这要如何还？我恐怕要生生世世跟着你轮回，直到我将份恩还清为止。”

柯澜听明白了，为了风霁自己，他还不能让他死。只要救活了他，风霁还是那个逍遥神君，否则就得跟着他堕入轮回受罪。

不知为何，柯澜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心里憋闷难受，慢慢，轻轻牵扯出一个浅笑，说道：“我不需要你还报什么。我也没有怨恨。这样，不可以吗？”

风霁看着柯澜，微微启唇，许久没有说话。

柯澜松开了拽着纱幔的手，遮蔽了眼前的自己，似乎能令他心里好受一点。

“咚咚。”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风霁转出去，问：“何事？”

柯澜跟两步出去，站在风霁身后，看见屋外站着一个侍女模样的娇俏女子。

“羿君，我家主上有请。”

柯澜醒了，风霁一时高兴之后便是一团乱糟糟的胡乱憋闷气，这位小侍女正赶上了最不巧的时机来打扰，更凭白惹得风霁不高兴。

“有事让你家主上自己来见我。”

“这……”风霁斜了那小侍女一眼，眼神冷傲，只一眼便看得小侍女瑟瑟发抖起来，才吐了一个音，便不敢再说话。

风霁阴鸷一笑，未再多说一句。

“……是。”小侍女不寒而栗，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柯澜不知道为何风霁突然发脾气。这位“主上”大约在酆都地界上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似乎与风霁交情匪浅。可为何风霁突然端了天神的架子？他的记忆里，风霁从未有过这样“无理取闹”的举动。

柯澜看着小侍女离去，才发觉门边上还扒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孩子，正是方才他醒来时见到那个。

那孩子似乎有些怕风霁，没敢出声。

柯澜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头，笑了笑：“多谢你照顾我。”

那孩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冲着柯澜眨了眨，又眨了眨。

“怎么？”

“你不认识我了？”

柯澜皱眉，回头看向风霁。

风霁露出一丝轻缓的笑容：“是曲遊。”

这回轮到柯澜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小孩子：“曲遊？”凶兽穷奇？

怎么……又是孩子模样？！

风霁道：“我助他炼化了吃下去的半株蓟籽芝兰，因为只是半株，虽能助他凝聚灵元重化人形，但在酆都仍有些勉强。”

“酆都？有何特别的？”

曲遊见风霁心情转好，蹭到柯澜身边，说道：“酆都连接魔域和地府，地界特殊，是个三不管地带，妖魔鬼怪横行，自然妖邪之气重，对我们不大好就是了。”

曲遊悄悄瞄了一眼风霁，可不敢瞎说什么大实话，轻描淡写的，总不能惹到风霁了吧。

“我们？”柯澜自然知道这个我们并不是他，而是风霁，转头看向风霁。

风霁一笑：“无碍。不过是略有烦扰罢了。”不经意间扫了曲遊一眼。

风霁漫不经心地说谎，柯澜依然轻易看穿，依然没有揭穿。

曲遊往柯澜身后藏了藏，完全没有凶兽的气势。

柯澜皱眉低眼看着曲遊，他感觉得到曲遊环抱着他的一条腿，忍不住惊奇的问道：“你可以触碰我？”

曲遊点头：“自然可以啊。”

“我不是……灵魂出窍了？为何我还能感受的到你的触碰？”

柯澜虽这么问着，心里已经默默下了定论，曲遊是上古灵兽，风霁是天神，能触碰他一个鬼魂其实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里是酆都，虚实之间本再无界碍。”风霁说道。

柯澜看了看风霁，微微点头。风霁分明瞒了他什么。

“羿君，我家主上在偏厅静候，若神君得空，烦请神君移步。”方才跑走的小侍女又回来了。在院外驻足，毕恭毕敬的。

“来得真快……”风霁看了一眼柯澜，道，“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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