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澜眼睁睁地看着被业火烧伤的一只手透胸而过，在他眼前变得枯白干瘦，那个脖子被拧断的广一狰狞地用一只眼看着他，还笑着，似乎死也要拉着他一起。

柯澜还未及感觉到疼，业火似乎也烧到他的身上，有些烫，而他又觉得浑身凉凉的，顾不得他是不是要死了，他又掐了个剑诀，钉在广一胸膛的赤羽剑一动，一剑没入，刺了个通透。

“柯澜！！”

广一的身躯终于直挺挺地倒下去，同时摔倒在地的还有柯澜。

柯澜睁着眼，仿佛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风霁在他身边，喊他的名字。他第一次看见风霁方寸大乱，看见风霁气得发抖，第一次听风霁喊他的名字喊得这样大声，喊这么许许多多遍，他不由自主地想笑一笑，微微抬手，却发觉自己的身体好似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手脚都动弹不得，连说话发生都不能，他能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些微嘶哑呜呼的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柯澜！柯澜！”风霁看着柯澜胸口处的血窟窿，衣衫皮肉上还有星星点点的业火烧着，风霁慌忙将业火灭了，喊了几声，柯澜只是回望着他，勉勉强强动了动唇，似乎有活要说，可终究一个字也无。

柯澜毕竟只是个凡人，这样的伤，哪里还有活路？风霁心里又惊又慌，他怎么也没想到，柯澜会死，会死在这里。

风霁抹了一把自己肩头的血，在柯澜胸口写下一道符咒强行将柯澜胸口的致命伤弥合起来，风霁将自己的灵力渡到柯澜的身体了，却一旦波澜回应都没有，犹如石沉大海，涟漪不兴。

“柯澜！你不准死！”

广一的身躯倒在一旁，西丞借着广一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风霁和柯澜，咳咳咳咳的笑着。

风霁瞪了西丞一眼，两指一并一指业火熊熊燃起，将广一的身体烧成灰烬。

崇光靠近，看了一眼柯澜的伤，登时沉默了。风霁若是法力不失，身上能有一两颗仙丹，或许有起死回生的可能，而现在，西丞的手臂贯穿柯澜的胸膛，内府已毁，即便是用风霁的灵力强吊着一口气，也不过是勉强撑得半刻而已。

“我传了你太一昊极七式剑诀，炼化了赤羽剑灵，你现在死了算怎么回事？！”风霁揪着柯澜的衣领，狠狠说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胡言乱语，“你看着我，看着我！我不准你死！”

崇光一听这话，脑袋里嗡嗡作响，瞠目结舌地看着风霁，倒吸一口凉气。

“哈哈哈，方才是谁冷眼瞧我，笑我偏执？我以为天神不懂，原来是明知故问。怎么不放手？怎么不让他顺应天命了？你若放手，他说不定能投个好胎，下一世富贵平安呢。”西丞的声音忽然阴恻恻地飘出来。

“阴魂不散。”风霁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来，眼色狠厉看向西丞的魂魄，柯澜杀他两次不死，风霁连广一的尸首都烧干净了，西丞居然还是魂魄不灭，西丞着实不亏他天禅宗宗主的名头了，他的执念何其强大自不言而喻。

西丞脱了躯壳的锁困，魂魄居然异常轻松，方才吸食了不少风霁的鲜血，更觉得灵元充盈，笑得更是癫狂放肆：“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神？天神又如何？违逆天命？你能如何？哈哈哈哈！”

风霁气急败坏，伸出手，他的血顺着他的手臂如有生命一般一缕一丝地生长出去，像蚕丝一下子纠缠上了西丞，西丞还笑着，突然就被猩红的丝线裹成了一枚茧，越变越小，落到风霁掌中。

“放我出去！做什么！你要杀便杀！”

“闭嘴！”风霁一捏掌，红茧突然安静。

风霁看着掌中红茧，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怒之下用了束魂术，还是用自己的血作为媒介，简直是用解牛刀裁纸片，不仅是大动干戈，还多此一举。

为何他在盛怒之下没有直接神灭了西丞？

为何西丞说了两句，他就气得不能自控？

为何不放手？为何偏要拼着自己的灵息吊着柯澜最后一口气？

为什么？

他是风霁，是风霁神君，是上古神帝，他要做什么何容旁人置喙？

柯澜只是个凡人，他风霁难道不能左右一个凡人的生死了？何况若不是自己的出现，乱了柯澜的命数，他何至于死在这么个鬼地方？

不，风霁不许，柯澜就不能死，也不会死。

崇光看着风霁的眼神渐渐冷下来，不由抽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这……你要做什么？”

风霁抬眼，看了崇光一眼，一把将柯澜抱起来，交代了崇光一句：“这里的事情你来处理吧。武进帝的尸首必须毁掉。”

“啊？”崇光心里有非常不好的预感，“那你呢？”

风霁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来酆都找我们。”

酆都？！

我们？！

崇光心里咯噔一下。

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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