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无数疑问三人下了一层，这一层比上面一层大了许多，甚是开阔，两排石灯笼以两座丈高的连枝灯为首，皆以夜明珠为灯芯，照的整个石殿映出渗人的蓝绿光亮，好不恢弘。

石阶上，一方石案，两侧再有两座连枝灯，书卷在案，莲花灯在左，笔墨砚洗在右。

一人头戴白玉冠，身着玄色金秀龙纹长袍，端坐案后，面目肃然，正看着一路走来的三人。

“嘶，还真是武进帝啊。”崇光走到石阶下站住了脚步，左右端详片刻，阶上案后坐着的人容貌俊美，三十岁的模样，道：“果然栩栩如生。”

风霁脚步不疾不徐，踏上石阶走到武进帝面前，偏头看了看，男人面如冠玉却透着青灰，肤白凝细却毫无光泽，玄色长袍上纤尘不染，双手置于膝上，手指微曲，骨节分明，连指甲都整洁干净。

柯澜随着风霁走上来，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暗自心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腐尸？为何不入殓，反而将他摆在这里，恍若犹生。

忽然风霁向柯澜伸手：“剑。”

柯澜将赤羽剑递过去，心中疑惑，见风霁拔剑而出，猛地一惊，他是要动手毁了武进帝的尸身？虽然柯澜从前不信鬼神，但死者为大，何况是一代帝王，即便是亡国之君，也该有死后的尊严和体面。

柯澜不及多思，一把按住风霁的手腕，冲他微微摇头。

风霁轻轻勾起嘴角，低声说道：“这位有结界保护，你下死手都未必破得了，伤不到他半根头发。”

柯澜握着风霁的手，缓缓松开些，却未敢玩去松手放开风霁。他明白风霁想做什么，这个石殿造的并不算规模庞大、气势磅礴，却处处精细别致，武进帝未入棺而坐于案前，笔墨纸砚皆在手边宛若生时，足见将他藏在这里的人极为用心，风霁看了就要拔剑，恐怕是要借此将人引出来。

风霁抬手挣脱了柯澜，未及挥剑，突遭变数，身后传来崇光一声惊呼，风霁和崇光齐齐回头，崇光已消失在一团雾中，石阶下的两排石灯笼具被迷雾遮蔽，连夜明珠的光都再寻不到一星半点。

就在此时，武进帝缓缓抬起了头，眼神犀利而冰冷地看向风霁和他手中的剑。

风霁拉着柯澜就往外退，柯澜心领神会地一并退后，顺手接过了风霁手中的赤羽剑挡在身前。

“他还活着？！”

“不，早死了。”风霁来不及解释，将手指咬破，又往柯澜额间摁了摁，护住他的灵识，然后拉着柯澜就往石阶下跑，可惜白雾来势汹汹，很快就将他们吞没其中。

石殿里的浓雾与昨夜鬼王腹中极为相似，厚重浓稠，似是一层一层的棉花，却不是腥臭之气，相反似乎略带香气，让柯澜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松松的，舒服极了。

风霁拉着柯澜有些拉不动了，回眸看了一眼柯澜，心中大喊不好，立刻站住了，一手捏住柯澜的下巴，就把自己的血喂进柯澜嘴里。

风霁的血是仙草灵丹有所不及妙药，只一二滴，柯澜好像被凌冽的泉水从头顶心浇到了脚底板，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醒醒！”他们两个，一个刚刚入道，一个法力不济，真要遇上什么事情还得找崇光救命。

“我……怎么了？”

“我才该问你，怎么了？”

柯澜环顾四周，眉间深深皱起，伸手触摸包围在身边的浓雾，说道：“这浓雾像一团棉花，有甜腻的味道，让我觉得很舒服，很想睡过去。”

“甜腻的味道？”风霁低眉陷入沉思，他没有感觉到妖气，那些白雾好像不存在一样，但他又看不见，四周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挥剑试试看。”

柯澜点头，拔出赤羽剑抬手就是一剑划出，但什么都没有，连剑气剑芒都没有，赤羽剑似是睡了一般，突然毫无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有一种极为不实的感觉？”

风霁看向柯澜：“又是你的感觉？”

柯澜点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若知道，便不会这般困惑了。”风霁道，“先想办法出去，找到崇光。”

柯澜又挥了两剑，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用白费力气了，你说的不错，这是个幻境，皆是不实，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了。”

“又是阵法？要如何出去？”

风霁摇头：“阵符同根同源，幻境更似结界，并没有阵眼可破，也没有生门可寻，幻境乃为念化，一切皆为意念而动，若想破开幻境只有两种方法，第一，与幻境外，杀死制造幻境的人，第二，与幻境内，意念法力更强者胜。”

风霁心想，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以他现在恢复不到两成的法力，为柯澜强行打开七窍气海、凝聚元灵是不太可能的，何况在眼下的危险重重，但若他所想不错，柯澜的以剑入道不是开窍而是觉醒，那要提升柯澜的法力恐怕比风霁自己恢复法力更快更容易。

于是风霁向柯澜继续说道：“道修万宗归一，符、念、剑不过所重各有不同，你若能与赤羽剑能到剑意相通的境界，便有破开这幻境的一丝希望。”

“那我要如何做？”柯澜露出了一丝笑意，原以为风霁不会教他什么修道的法门，只能自己慢慢摸索，却不想原来是要逼一逼风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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