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澜将风霁带回家,他一路身体滚烫,像是发烧,柯澜知道他洁癖,将他一身残破肮脏的衣衫除去,打了水擦干净他身上血污,这才发现风霁的脸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皮肤里隐隐约约透出如蛇皮鱼鳞一般的纹路,柯澜忍不住伸手去摸风霁的脸颊,手上的触感是滚烫的,但也是细腻光滑。
柯澜手忙脚乱地又打了一盆透心凉的井水,打湿的巾帕敷在风霁的额头,可他依然眉头紧皱、表情痛苦不堪。
正不知如何是好,崇光来了,冲天而降,推门而入。
“他怎么样?”崇光一进门就问。
柯澜摇头:“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浑身滚烫,却在发抖。”
崇光走到窗前,摸了摸风霁的额头,再抬掌索性探了探他的神识。
风霁的神识里一片混沌,光暗交错,寂静无声,崇光什么都探不出来,只得退了出来,又摸了摸风霁的脉。
“怎么样?”柯澜焦急问道。
“他这样的状况我从未见过,也是无从下手。”崇光收回手,皱眉沉思片刻,问道,“方才远远便看见了一束极强的光华,到底怎么回事?你看见了什么?”
柯澜将他看见的都说与崇光听。
崇光皱眉,喃喃念道:“蝉翼?”按照柯澜所言,风霁刚才似乎是强行启用了元神之力,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居然被锁了元神?而蝉翼,又是什么?
崇光沉思须臾,再次伸手,尝试用自己的法力破除风霁元神上的枷锁,崇光的纯阳灵力如同一团柔软的云将风霁包裹,可当他的灵力触及风霁的元神瞬间被一震而开,崇光避之不及,连退两步。
柯澜伸手去扶,崇光站稳摆了摆手:“我没事。”
“他呢?”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情况……”
风霁咳了两声,柯澜忙凑上前去轻轻拍着风霁的背,哄小孩子似的给他顺气。
风霁忍着被撕裂一般的疼和冰天雪地一般的冷,微微睁开眼,向崇光说:“蓟籽芝兰……”
“蓟籽芝兰?”那可是千年一开花的仙草,典籍记载,蓟籽芝兰的花蕊有凝气聚灵的神效,凡人服下可白日飞升,在开花之前吞服效果最佳,是传说藏在胥尧山中的秘宝,风霁怎么知道的?
崇光看着风霁怔了半晌,心中震惊和疑惑交织,久久不能平息。胥尧山处极北极寒,天地交汇之地,不分昼夜、无疆无界,乃上古神留之域,等闲无缘见,凡俗不可入,他只在古籍中读到过,从未听闻过谁去过。
崇光道:“蓟籽芝兰生于胥尧山,皆是传说之物,我如何替你寻?何况蓟籽芝兰真的存在,何时开花,根本没人知道。”
风霁硬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你往极北去,过云海入极寒之地,我教你法诀破胥尧山结界,你自然能寻得蓟籽芝兰。”
崇光将信将疑地听授风霁的法诀。风霁在他掌心画了一道崇光看不懂的咒符,又听风霁说道:“你去时,便是蓟籽芝兰开花之时。”
崇光收好符咒,点了点头。不为风霁,为了传说中的神留之地胥尧山他一定要走这一趟。
“蓟籽芝兰离根只能活十二个时辰。”风霁嘱咐一句,咳得越发厉害。
崇光点头,临行前在柯澜的小院外施了一道结界,向柯澜说:“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我的结界能保你们不受厉鬼侵扰袭击。看好他。”
柯澜毫不犹豫地应下,他听不太明白二人的对话,却一句都没有多问。
回到屋内,风霁蜷缩着瑟瑟发抖,可柯澜伸手一摸却被烫的猛然缩手。
“冷……”风霁迷迷糊糊的,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柯澜将自己这小破屋里毯子、厚棉衣都抱了来,将风霁裹起来,出去打了盆水的功夫,回来时风霁已经将毯子踢开了,喃喃还是喊冷。
柯澜将被子又拉过来,却听风霁小声嘟囔:“没晒过,臭。”
柯澜的手一滞,将被子拎到床尾,自己翻身上床将风霁抱在怀里,也不顾得风霁身上烫如滚水:“这样呢?”
“……嗯。”风霁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更不用说拥抱,但这个时候,柯澜温暖的胸膛却很舒服,甚至舒服到他可以勉强接受柯澜身上的血腥味。为什么有血腥味?风霁没来得及细想。
一整夜,风霁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冰火两重,备受煎熬。而柯澜手足无措的抱着他,崇光说看好风霁,可他也不懂如何算是看好了,风霁这个样子,他究竟能帮上什么?柯澜自从十四岁时上山剿匪、第一次提刀杀人再未有过这般慌乱,竟一夜未敢合眼。
天亮时,风霁似乎缓过来了些,呼吸渐渐平稳浅长。
风霁清楚的听见柯澜长长松了口气,他似乎从不曾被人这样紧张过、担忧过,他觉得可笑,又莫名有些感动。
“不用担心,我不会死,不过难受了些,还熬得住。”风霁合着眼,轻轻说了一句。
柯澜听风霁说话的声音和语调都平缓许多,心头压着的大石总算挪走了一半的重压,但风霁脸色依然很差,身上还依然很烫,并不是没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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