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猜到，大概是有人托他们向我打听的。”我说，“说实话，理想型这种东西，其实是最靠不住的。”

特别是像我这种人，因为天性散漫，什么事情都随随便便，今天喜欢这一款，明天喜欢那一种，从来没个定数。

“有些人，遇到了就是遇到了。”我说，“如果用既定的框架，去人海中套那个你可能喜欢的人，那我们很多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找不出一个来。何况是十六七岁那个年纪喜欢的类型……太飘了，像梦，不真实。”

“为了报复他们克扣我的口粮，我特意添油加醋了一番，差点没把标准拔高到天上去——我跟他们说，我喜欢长得高、身材好、既漂亮又聪明的。”

“但我当时着急吃饭，就说得比较简略，只提了关键词。”严行渊的手指动了动，我顿了一下，突然有点希望他能在我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以后再醒来。

“实际上，我想说的标准是：人要高，但显然不能高过我；身材要好，也得比我稍逊一筹；脸要好看，但好看得一眼勾魂的那种也不行，在一起之后压力太大，而且随时都有危机感；人要聪明，可一不能比我聪明——如果能仰慕一下我的才华最好，二是要讲得通道理，脾气不能差，能善解人意最好——毕竟我可不想娶一位祖宗回来。”

“这么一算，其实你也有一半达标了。”

我心想，是啊，前半条达标，后半条完全相反——总的来说，确实是百分之五十没错啊。

“至于剩下的那一半……”我顿了顿，说，“看你这样子，这辈子都是不可能达标的……嘶——你干什么？”

严行渊眼睛虽然还没睁开，一只手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扣上了我的手腕，也不知道他这个尚在高烧中的病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我话还没说完，就先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狠掐。

我低头一看，得，手腕上五条指甲印，一样的深浅，弧度倒是好看——像是用最精细的画笔画出来的似的。

严行渊这才睁开眼，眼神模糊地看着我：“不行。”

我：“？？？”

不行？什么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话不要乱讲，知道吗？？

严行渊：“他不行，你不许追。”

我：“？？？”

我正要问他这是在说谁，话出口前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某位在他那里一向好心没好报的霍洞宾。

也难怪这小兔崽子死命的掐我，说起来，霍思白其实完美地符合了我十六七岁时胡诌下的理想型标准中的每一条——身高腿长，相貌英俊，性格温和，很好亲近。

……咳，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那就是你的理想型未必真的是你的理想型，他顶多只能叫做“幻想型”，只有真的遇到的时候，才知道到底合不合拍。

“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我掰开严行渊的绝命毒爪，笑了笑，“我那本来就是随便说的，不能当真。再说了，随口说的你都能对上一半，难道不是我该庆幸自己运气好吗？”

严行渊的目光缓缓挪过来，一瞬间仿佛定住了。

“严……”话到嘴边突然卡了壳，我突然意识到，我根本没怎么当面叫过他的名字，仅有的一次还是带着怒气的。

我忽然心想：是啊，是我运气好，才能遇见他。可饶是我运气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已过去了小十年。

六七年前的事我依旧记得不太清楚，有关严行渊的过往，除了被相片捕捉到的一抹零星碎片，全是空白。严行渊在我家假装AI的四年间一直沉默寡言，从不干涉我的个人生活，像是擅自在我与他之间划出了一道无形的墙，而他谨慎又克制地从不越界一步。

我虽然说不清楚究竟什么时候起开始对他动心，但算起来，大概也就这两个月的事情。可对于严行渊而言……

我对上他的眼睛，心想：他等我多久了？两个月？四年？还是……七年？

他的眼神犹带着两分迷离的味道，瞳孔却格外漆黑，攫住了室内微黄的灯光，也攫住了我微微发紧的心。

“行渊。”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他，我顿了片刻，感觉可以说的话有许多，可在心中斟词酌句了一番，出口的却只有一句，“和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话音未落，我便感觉到，他扣在我腕上的那只手，蓦地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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