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撇了撇嘴，侧过身让他看到自己背后的另外那张手术台，洪兰瑄躺在上面，身上盖着雪白的被子，胸口一起一伏：“她换了你的肺，没有排异反应，再加上我精湛的手艺，伤口缝的那叫一个漂亮，以后只要不抽烟，活个一百岁也没问题。”

“真的吗？太好了！”416缓缓撑起身体，半坐在手术台上朝洪兰瑄望了一眼，见女孩虽然还未醒转，但确实整张脸又有了血色，不禁喜形于色的看向408：“太谢谢你了！”

“你谢我做什么，要谢也该她谢我。何况她最该谢的是你，她可用的是你的肺，若是没你坚持要救她，现在早已经入土了。对了，你那个小兄弟骆程，我刚才做完手术顺便就在河堤边的野坟头那处找了个地挖坑给他葬了，死人不能放太久，不卫生。”

“啊，骆程已经葬了？”416一愣，翻身下了床：“埋哪里了，快带我去看看。”不过此刻他在芥子医疗站，因此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忙又对408道：“手术完了，这芥子空间站可以撤掉了。”

“忙什么，话还没说完呢！”408白了他一眼：“我跟你讲哈，这年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这手术可不能白做，咱明码实价，一场肺移植手术，收你一万联邦币好了，市场价，别嫌贵，你满大街打听去，能把移植手术做到我这么漂亮的全联邦也没几个。”408朝416伸出一根虚拟的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行行行，没问题。”416忙去扯袖子，想要把手臂上的红点激活给他转账，不过这动作很快被408给阻止，他一把按住了416的手臂：“你刚昏过去的时候我试过了，这个剧情时空和中央银行没联网，这里转不了账，等你完成剧情任务回去了，再转给我吧！”

“好，那你留个地址我，等我回去了，一定去找你。我要当面好好谢谢你，再请你喝酒。”9012年，人类饮酒属于上流社会的一种复古行为，不过那也仅限于一些上层人物，有钱买到仿真身体的人类而已。

整个联邦，只有最贵的商业街微宇宙路有一家高档的云中酒吧，但是消费超级贵。

不喝酒，进个门都要收费的那种贵！

“请我喝酒？”408愣了一下，虚拟的影像再次咽了口唾沫：“大兄弟真是财大气粗呀，不过如果我只是个泡在溶液里的大脑，你把酒给我灌玻璃球里呀？”

“这.......”416没有想到这层，确实在9012，很多人类买不起真实身体，都是用的3D全息影像，他有些抱歉的看向408：“那我就给你买点润脑的营养液吧。”见408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416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戳到他的痛处了，毕竟人类买不起身体这件事情，大部分人都引以为耻，他有些不安，又有些歉意，忙转移话题：“对了，认识这么久，都忘了问你的名字，我总不能老是408,408这么叫你吧，你毕竟是个真人，应该有名字的对吧？你叫什么？”

408正在清理手术台准备善后收回医疗空间站，闻言又是一呆。

416这话还真把他给问住了。

工作这么些年，竟然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叫什么名字，还是个AI问的。这种感觉很奇怪呢。

9012的人类都是从培养皿生出来的，天生天养，运气好有“父母”领养，父母有可能是机械人，也有可能是顶着3D影像的真实人类。运气不好的就在培养室学习到20岁，掌握一项技能后由中央系统自动分配工作，成为联邦大家庭的一员。

作为人类，自然有比一般机械人更多的特权，然而这个社会早已经阶级固化，哪怕是人类，没有足够的能力，依然无法挣到买一套仿真身体的联邦币。

“我就叫408，从生下来就是系统自动分配的代号，就跟你的416是一样，我们都是联邦工业化系统的一环，至于名字，有没有都无所谓。”这个问题让408有些不悦，有些气愤，有种隐私被人窥探的感觉。

有名字的人类基本上名字都是“父母”所赐，可他只有代号，他就是那个悲催的在培养室从小呆到大没有人领养的孩子。

为什么人非得有个名字，难道没名字就不是人类了吗？

“对不起！”416很敏感的察觉到他的不悦，也第一时间了悟眼前这个“人类”，前半生应该都是在培养皿里度过的。

408再不理他，收了芥子空间站，虚拟的身影一声不响就消失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