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少麟接过水,点点头,听话地小口抿起来。
君伯言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乖巧的小孩。这孩子刚醒的时候,眼里一闪而过的警惕和恐惧他看的清清楚楚。普通孩子要是呆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早就哭着找娘亲了,哪会像这孩子一样,不过一会儿,就能镇定自若的仿佛是在自己家里一般。又看这孩子身上的衣服,脏是脏了点,但面料都是极好的,不是生在官家就是生在了富商家里,身上的同寿蛊极有可能是为了给家主续命才种上的。一般受宠的嫡长子是不会接触蛊虫这种东西的,这孩子估计是哪个妾室生的孩子,瘦不拉几的也没几两肉,天天活在勾心斗角里头,现在这么冷静早熟的模样倒也还算合理。就是不知道是哪个达官贵人有那么大面子,居然能请的动那个死老头耗费那么多精力去给他种蛊。而且这孩子既然已经被种了母蛊,又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只是一杯水的功夫,君伯言已经替人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喝完了水,尹少麟轻咳了几声,感觉嗓子不再那么难受了,手里捏着杯子低垂着眸子,向君伯言道谢,“多谢大哥哥相救。”
缓过来之后,虽然还有点奶声奶气的,但这孩子的声音倒是意外的惹人喜欢。
这副疏离有礼的样子更是坚定了君伯言对他悲惨身世的猜想,心里倒生出些怜爱来,这一身血污也没那么刺眼了,“外伤都不打紧,谷里的药师已经替你处理过了,用不了几日就能好透。就是…你可知道你身体里被中了蛊?”
尹少麟原本还有些游离的思绪,在听到君伯言说出中蛊之后,瞬间被拉了回来。
见尹少麟一直低着头,君伯言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好轻声安慰道,“没事,这蛊不会害你性命,你不用害怕。你可还记得,当时是谁给你种下的蛊么?”
尹少麟将内心的不安强行压了下去,再抬起头时,眼里已是一片茫然,“我…不记得了。”
君伯言皱眉,“你是不记得给你中蛊的人是谁了,还是不记得所有的事了?”
尹少麟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记得…所有的事了。”
君伯言有点烦躁,“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尹少麟摇摇头。
“再好好想想,别着急。”君伯言扶住小孩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人看穿了。
君伯言一脸猴急的模样,让尹少麟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还是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瞪大眼睛看着君伯言,在他的注视下努力回想着什么。
许久,尹少麟似乎是想的脑袋都疼了,脸色也苍白了起来,最后还是痛苦地摇了摇头。
君伯言内心仿佛跑过了一千只流着哈喇子的大黄。
不记得种蛊的人也就算了,连自己是谁都忘的干干净净的,就算想顺藤摸瓜查点东西出来都不行,要你何用?明明没伤到头,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失忆了?
君伯言心灰意冷,转身朝屋外吩咐了一句,“十八,人已经醒了,扔到谷外去吧,抹了冷玉膏死不了。对了,顺便帮我把床上的东西全烧了,还有那杯子也处理了。”说完,也不再看尹少麟一眼,运了功脚底生风,几下就跑没了影。
十八从屋外翻身进来,有些同情地看着一身绷带的孩子,还是认命的把人抱起来准备丢到谷外。
君伯言那番无情的话倒是让尹少麟松了口气,听他的意思似乎是真的不认识自己。想到刚刚君伯言那绝顶的轻功,还有十八利落的身法,尹少麟不由心中一动,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疼得厉害,攥住了十八的领子问道,“刚刚那个大哥哥是你们谷里最厉害的人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