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势汹汹指使小公子到厨房给我找了块豆腐,假意撞死自己。---成功忽悠傻缺咒术生效,白光一闪,一把将我丢出裂隙。
桌面光洁如新,摔得我骨头疼。
薛烬彼时正挽起袖子,用布一圈圈绕过左手腕上的红纹。
我偶尔能撞见他不喝汤的时段。
他酷爱独自待在墙角。窗大开,不燃烛,由着春暖花开,风霜雪雨;日下黄昏,月上梢头。腿上四季搁着暖炉。
他大多数时候握着一柄匕首。锈迹斑斑,饮过的血经年累月浸没刀身,已然融为褐色。
薛烬用指尖反复摩挲匕首的锈斑,似乎如此便能跨越亘古,看到它过去的骁勇。
我往往待在桌上,并不打扰。
无边无际的暗色吞噬他。他乌发遮面,神情清冷如雪。
薛烬的左手臂上纹着鲜红的纹路,自手腕一直延至肩头,肤色又极为苍白,似寒梅映雪,带着几丝残酷意味。不知是何缘故,他总用白布缠腕间,不漏一点在外。
我初次见了,只觉美得惊心动魄。他倒不遮掩,任由我细细查看。
红纹如图腾一般,勾勒出火红之羽,错综交缠,艳丽无双。
“族里的传统。”他看我兴致颇高,便好心解释。
“年满十五便要在双臂纹上图腾,以示足够强大。”
我凑得很近,鱼贴上去了。
他斜斜一勾唇角:“好看吗?”
“不过如此。”我一本正经答。
好看极了。
——
掉在桌面时发出了‘啪嗒’的响动。薛烬显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投来一道目光。
我此次刻意大张旗鼓,前来问罪,可不是为了欣赏他的图腾。
“是你托梦给那孩子?”
说好各不相干,他凭什么掺和我的事啊?毫无道理可言。
我咄咄逼人:“你我旧相识了,为何阻拦我?就因为喝了你几百碗汤?”
我满肚子火,但更多的是不明白。
薛烬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他为什么啊?
提到大补汤纯属为了气他。---
我头几次掉进汤里,那汤放到冷凝,也未尝见他动过一口。到后来被我喝下的,都温热好喝。
就当他刻意为我留汤了。
他做到如此,我哪能破口大骂。
一通指责完,薛烬用那泛着松墨的眼眸扫过我,手上静静做着自己的,仿佛一汪激不起丝毫涟漪的湖。
“是我。”他答。
过于坦荡了。
“死很容易吗?”他问。
不要问了,不容易,我知道的。
薛烬将我捧在手心里,好像还要说什么。
我快窒息了。
门口突然吱呀一声响。
薛烬轻轻把我放下:“客人到了。”
我怀疑耳朵。薛烬也有客人?
一双银靴踏入。
我转着眼珠子,见到熟悉的脸。顿时呼吸更加促急。
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见到了我的仇家之一,尊贵的前虚空之主。
薛烬竟与他相识。
我当即往边上挪了挪,试图与桌子融为一体,假装他看不见我。
显然没可能。
名为风亭的神仙从刮进来到发现我总共也就一瞬间的事。
他阴恻恻屈起指头弹我:“居然真能见你。”
狗东西。
我用瞪出眼珠子的力道瞪他。
“风亭,放下他。”薛烬的声音听来冰冷。
上天待我不薄,被放下的后一刻我的尾巴就开始消散,让我不用再看风亭那张脸。
时候到了。
我暗自祈祷再快一些,再快一些。我头一回如此想念虚空之境。
“不许走。”
薛烬目光一凝,倏地道。
我瞥他,正要说走不走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却见他手腕一转,金芒闪烁。我似流沙飞散的身体骤然被罩住,当即恢复原样。
我翘着尾巴目瞪口呆。
他不理会我的震惊,寻了张软垫,把我妥当包在里面,然后说:“你在院里待一会儿。我过会儿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