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点就在这样的地方野蛮生长,其中传来细密破碎声,噼啪响彻耳畔。
我也是闲的,在离它一指距离的位置住了脚,贴着脸往里头看。小鬼在背后探头探脑,蠢蠢欲动。
“大人,这是何物?”她从我肩头露出一双眼,神神叨叨。
“鬼知道。”
她一歪头,困惑:“我不知道哇。”
我:“……”
光点逐渐长成了光球,周边涌出大量白芒,滋滋作响,一股子焦糊味冲入鼻腔,呛得慌。
她把鼻子杵过去一顿猛吸,舔了舔嘴唇:“像个煎鸡蛋。”
我观察片刻,自言自语:“看着要炸了似的。”
小鬼听了这话,偷瞄我一眼,食指迫不及待,对着光球猛地戳下去。
‘噗’
我惊了。
这谁拦得住?
而后球就炸了。
炸成了一朵烟花。
我甚至一句粗鄙之语都没来得及骂出口。
不炸还好,不冷不热。一炸暴露本性,热浪滚滚扑面,我几乎瞬间被卷入光球中心。无形之火疯狂灼烧,头发烫得蜷缩扭曲,剧痛钻心。
仿佛一只手割下你全身上下的皮,又一片片粘上浆糊贴回去,干透了再一片片撕扯下来。抽出骨头扔磨盘底下,咔吱咔吱磨成齑粉。
一口气吊着命,险些厥过去。
我通常不会挑选这种令人不适的死法。费时,费力,消磨心智。既然白遭此罪,不如一死了之,合我心意。
我已在脑子里描绘一出大戏。像是听说我死后,仇家的表情。他想必难以置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咒术居然失效了。想必痛恨我死得如此轻松,没来得及被他千刀万剐。
可真是对不起呢,我毫无歉意地想。
随后两眼一抹黑,失去意识。
只要待在虚空之境,我的愿望便永不实现。
因为,没多久我又醒了,泡在碗里,冻得一个激灵。
是不是有毛病?人形两时辰不到,又得做鱼。
我努力把头支出汤面。
屋里金丝楠木桌一张,天青釉瓷一组,墙角香炉袅袅。
屋外正值冬日。窗未闭,云乌压,风肆虐,积雪净白。
我见簌簌沙雪,寒梅绕枝,又见烛火惺忪。一人隐于阴影中,十指如玉,捧一暖炉,轻烟蔓绕。
我容身之碗在其身侧,只见下颌锋利,眼眸点漆,睫凝霜雪。
他肩披绒裘,默望窗外,一呼一吸之间寒气四溢。如沉浸茫茫冬夜,眼底灼灼燃光。
许多年过去,我仍毫无缘由记着那幅景。一颗颗飞雪粒子,扑簌敲打在漫空皎洁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