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还给我，我怕一会水鬼偷袭。”楚礼说道，就要拿走孙鸿允手里的匕首。

“诶，等等，楚礼你怎么知道是水鬼？刚刚都不和我说。”孙鸿允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楚礼蹊跷起来，他们两个刚刚都只知道妖怪的长相。

楚礼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缓缓地说，“为什么会是水鬼吗？”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是水鬼，看到外边的那口井了吗？”楚礼身上的水腥味很浓重，刚刚孙鸿允只是以为是客栈的味道，但是楚礼一接近他他就闻到了。

还有某种东西腐烂的味道。

“楚礼”的外表在模糊逐渐变成一个身穿白衣的咧着嘴的尖牙妖怪，脸被水腐烂的看不清五官，身上的潮湿气息要淹没整个客栈。

还有某种东西腐烂的味道。

他被眼前这个幻成楚礼模样的水鬼给骗进来了，如果方才他还在树下等着，说不定楚礼就能赶回来救他，但是水鬼费尽心思把他骗进客栈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譬如，旁人进不来的能力。

水鬼笑了，露出尖利的牙齿，像是某种肉食类的鱼一般可怖，“那是我被人杀死的地方。”

是一个脸上已经被腐烂到的白衣女人，它的脸上只剩下两颗没有眼眶的眼珠，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了我呢？”它开始自言自语，“明明我是招徕他们进来吃饭的，看他们可怜没有去处，我就让他们来我家里。”

“那天爹娘都出门了，只有我和弟弟在家，我本想给他们做顿午饭。”水鬼似乎是在哭泣的模样，但是它已经失去了哭泣的能力，孙鸿允感到它身上传来的一阵悲伤之情。

“我家还算是有些家底，小弟阿旺喜欢玩弄玉石，家中有个房间就专门收集玉石，没想到这群畜生见财起意，就打晕了阿旺和我，丢进了那口井里。”

“我好恨，为什么做善事却要被恶人所害。”它质问着手足无措的孙鸿允。“外乡人，都该死！”

看见孙鸿允一步步向后退，它咧开了嘴巴，“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

它直接出现在孙鸿允背面，腐烂的五官和五指瞬间凑在他的背后，张开巨口就要咬下去的时候，孙鸿允手里举着匕首声音颤抖着说，“你，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和你拼了。”他刀明明已经刺入了水鬼的身体，但是就像刺入水一般无用。

“你身上好香，放下那把臭的恶心的匕首，你会更香的。”水鬼露出杀意，孙鸿允直接跑向客栈外。

奇怪的是，这回没有结界束缚着，他顺利地跑出了客栈。

他用尽了吃奶了力气跑着，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才发现水鬼没有追上来。

于是孙鸿允急匆匆地找着楚礼，到处都没有人影，和幻境中一样，客栈和人家的门都紧紧闭着，整条街上一点人气都没有。

他走着走着，发现远处又出现了一座桥，桥旁是熟悉的客栈，槐树，水井。自己又回到的原地。

和咧着嘴向他招着手的白衣水鬼。

孙鸿允转头又跑，跑回街上后街道上的客栈门都开了，里面涌出大股大股的污水，水都像有意识一般留往孙鸿允的脚下，孙鸿允为了躲避这些水流只能离开街道。

这回他回到了井前，水鬼在原地等着他，嘴角流着涎水。

“为什么你想杀我呢，为什么不杀我那个侍卫，他看起来比我肉多。”孙鸿允疑惑地开始卖队友。

水鬼笑的大声，“为什么杀你，吃了你我就是精怪，称霸一方啊！”水鬼说话的时候，孙鸿允背对着井口悄悄地用把匕首尖端朝下用力地掷入井中。他只能赌这一把。

水鬼并没有发现，它还在自言自语，腐烂的手在脑袋上抓来抓去，流下绿色的脓水。

脓水越流越多，水鬼的身体也已经模糊成一团了起来，白色的丧服被脓水侵染成绿色，腐烂成一条一条的碎布，它的双足再也支撑不了自身的重量而整个躯壳倒在地上。

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已经被楚礼给的的那把匕首给毒死了。

孙鸿允看着不远处那摊绿血，失力地跪坐在泥地上。

井里的果真就是水鬼的本体，杀了被压在井里的本体才能真正杀死水鬼。

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按在孙鸿允的肩上，他被吓的一抖，瘫软在地上，看见来人便脱力倒了下去。

又是楚礼。

他将腰上的剑却证实了这个是本人，孙鸿允想起了，水鬼扮成的楚礼没有别剑，连这个都没有注意到的他有点后怕。

“你把那妖杀了？”楚礼看到了不远处客栈旁边的一滩绿血，问。

一说怎么杀死水鬼，孙鸿允心中感慨万千。

“你知道当时有多凶险吗？我一个人和它搏斗，虽然不分胜负但也非常危险！”孙鸿允开始说起他的英勇事迹，“它扮成你的模样接近我，却被我识破，我们从树下一直打到街上，再从街上打到客栈，我这个时候发现了普通的匕首攻击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就设计问它，”

孙鸿允顿了顿，又说，“没想到真的被我问出个源头来！”

楚礼不言，安静地听着。

“没想到这个水鬼遇人不淑，新婚之夜被新郎和他的同伙们灭了一家！全抛在那口井了！”孙鸿允连连摇头，为水鬼感慨着，“我当时就先把它稳下来了，直接用你那匕首扔进井中，那怪物就变成那个样子了。”

楚礼点点头，说“以后只要找到幻象的本体，直接拿匕首刺基本上都会死。”

“还有以后！”孙鸿允从地上爬起来，用手狠狠打楚礼的手臂。

“我要回家，我不考了。”孙解元任性起来了，“要你有何用，我遇到危险你都不在，刚刚要不是我武艺高强早就死了！”

楚礼退后一步，躲开孙鸿允的铁手攻击，“你回家只会把祸源带回家，你全家会因为你而丧命。”

孙鸿允闻言，背对着楚礼不说话了。

孙鸿允自小过得生活都是随心随意，府里有跟着他长大的慈闻一众侍女，富甲一方的父亲，泼辣有手段但对他极好的母亲，自念书以来也是富有名气的才子。

但是现在，却被人告知自己会被妖邪缠身，连回家都会让家人丧命。

刚刚差点死在水鬼口下的孙鸿允控制不住地眼泪从眼眶里面流出来。

他背对着楚礼，假装在看风景，但是流下来的泪水却怎么也控制不了。

等到他的情绪稍稍平息后，才转回身，“我上车了，你继续赶路吧。”楚礼也没有说话，跟在他的后面。

孙鸿允自己快速地爬上马车，就没有再出声了。

过了一会，他听见在前面的楚礼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只要我在，你就不会有任何危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