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凯无奈地摇摇头，自己拿了本书选了个靠窗位置坐着。

“诶，你做那么远干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你吗？你难道不该坐在前台随时准备收银？有没有身为老板的自觉啊。”顾昶说。

“不用您老人家替我操心了，我雇了兼职店员的，她一会儿就到了。还有，”弓凯放下书看着顾昶说，“这家店的店长不是我，是你腿上那只猫。”

顾昶顿下了撸猫的手，看了看自己腿上的毛团。

“你这是真猫不露相啊小东西。”

老猫视钱财如粪土，只是用尾巴扫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睡。

“这只老猫是夏青的，所以，我是有夫之夫，劝你不要当小王。”弓凯说完就又拿起书继续看了。

顾昶噎了噎没说出话，恰好这个时候兼职的小姑娘来上班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后来顾昶也没再提过这事，只是有事没事就会来店里坐着，或是看书，或是撸猫，或是盯着弓凯看。眼神依旧直白，只是嘴上安分多了，一个月下来，竟然还真给他养出一股安静忧郁的气质来了。当然，前提是别跟他对视，这人换皮不换芯，明明侧面看很像夏青的睡凤眼，偏偏从正面看又是副水汪汪的狗狗眼，跟忧郁一点都不沾边儿。

这天顾昶照常选了上次弓凯坐的那个靠窗位置捧了本书边看边撸猫，刚看进去没多久，忽然听着店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了。抬头一看，居然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伙儿大妈，正围着弓凯指指点点。他放下书和猫，拍了拍腿上的猫毛，抬脚向弓凯走去，还没走几步，大妈们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就钻进了耳朵。

“哪儿来的变态同性恋，还有脸开书店，恶心死了！”

顾昶“噌”一下就冒火了，扒开人群往里面挤。弓凯倒是不急不慢，还跟兼职的小姑娘一起给大妈们端茶倒水布置座位，虽然大妈们并不领情。

顾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别人不领情你在哪里瞎几把客气什么？没听到他们骂你吗？操！”

顾昶又转过身指着骂骂咧咧的大妈们，

“看什么看！没见过同性恋吗？这都什么时代了还说我们变态，国家早就把同性恋从精神病里除名了。我看是你们脑子里的信息该更新换代了了吧，你们这些封建残余，别拖国家发展后腿啊！”

年轻人毕竟气势要足一些，顾昶这一嗓子吼出来还真的把大妈们的气场压住了。讨伐大军稍稍往后退了退，顾昶这边的的空间也显得宽敞了些。

“你这么维护他，估计你就是他对象吧。啐，狼狈为奸！”人群里不知道谁小声骂了一句。

顾昶被这一句给骂乐了。

“哟，您还知道狼狈为奸呐。借您吉言，但我现在正在追他，还没成，成了请您喝喜酒啊！”说完还得意地回过头向弓凯眨了眨眼。弓凯看都没看他，自顾自地喝着杯子里的水，要不是环境不对，顾昶简直要以为他是在品茶了。

“呸！真不要脸，谁喝你喜酒，谁知道会不会被传染。”

顾昶冷笑一声，

“这么怕同性恋啊，我劝你回家多关心下你儿子，说不定他是个深柜呢。”

顾昶这句话说完，为首的大妈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起来。

“我就知道同性恋会传染！我儿子天天来这家，我本来还挺欣慰，没想到上星期路过这的时候从窗户里看见他正和一个男孩儿亲嘴。都怪你们！你们还我正常的儿子啊！”大妈用手恨狠狠地指着他们，又放下来掰着自己的脚腕哭得好不凄惨。

顾昶惊呆了，目瞪口呆的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还真让他说中了啊！

顾昶回头向弓凯投去求救的目光。

弓凯没理他。

人群中传来越来越多的抽泣声，到最后竟然所有的大妈都开始坐在地上哭了，场面一时浩荡得像出殡现场。

弓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已经不是一件可以玩笑的事了。幸好这个时候警察及时赶到，驱散了围观的人给他们做了调解，做了笔录，“四小时”这才重回平静。

说起来这几位大妈竟然还真的都是“受害者”——他们都是最近发现自己的儿子好像有同性恋的倾向，一交流发现自家儿子的共同点就是都是弓凯书店的常客，这才商量着一起来治一下“罪魁祸首”。

经过了民警长达四小时的解释和劝解，大妈们这才恹恹地接受了自家儿子可能真的是同性恋的事实，抽抽搭搭地回了家。

顾昶也按照弓凯的要求，陪着弓凯给大妈们低头道了歉，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了门。

“没想到你这儿竟然是同志集中营啊，啧啧。”顾昶感慨了一句。

弓凯低着头收拾东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不理我啊，喂，太没人性了吧。我这差不多也算跟你共患难了了吧，你就这样对待你难兄难弟啊！”

弓凯拿着钥匙往门口走，路过顾昶身边。

“你把这称为难啊，难为你了竟然能平安长到这么大。我们店该关门了，你挡到路了，麻烦让让。”

已经这么晚了，兼职的小姑娘早就该下班了。弓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学校，要亲自把她送回去。

“也把我送回去呗，天儿这么黑了我也害怕。”顾昶厚着脸皮跟上。

小姑娘摆摆手说：“凯哥不用管我，我给我男朋友打电话了，他马上就到。你把昶哥送回去就行了。”说完还给顾昶使了个眼色。

顾昶这一个月虽然在追弓凯这件事上没明显进展，但是却跟店里的小姑娘混的挺熟，老猫也是，一见到他就跳到他腿上盘着，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这么招人喜欢了。

顾昶朝小姑娘做了个手势，承诺保证完成任务。大学生真好啊，大学生们都能尊重彼此，可见受教育程度真的非常重要啊！顾昶吹着口哨跟着弓凯去拿车了。

今晚的夜色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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