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问题,至于身上酸疼就是淤伤,扭伤,敷几贴活血化瘀的膏药就好了,回头你们去开点药。”
程潇把盲杖递到他手里,什么话也没说。
店长:“谢谢。”
医生转个身,在电脑上弄着一个信息表,“放心吧,你的先生健康的很,休息休息就好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愣住。
“好了,没事了,可以走了,回家养养,这段时间就别剧烈运动,性生活适当少点。”
程潇:“……”。
他:“……”
“小伙子真是有福气啊,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他站了起来,脸上难看的很,“您误会了,她不是我妻子。”
医生转过头来。
他手里拿着擦身子的纸,估计是看不到垃圾桶,把纸拽在手里,程潇看懂了,走过去两根手指捏着纸的一角,扔到了垃圾桶里。
“谢谢。”
她没有回应。
接着,店长拿着盲杖,小心奕奕的摸索着走了出去。
程潇捻着笑,心里隐隐的欢喜,她也对医生说道:“我们不是夫妻。”
老医生微笑点头,说:“我误会了,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谢谢医生。”
“不客气。”
…
所有费用店长都坚持自己付了,程潇没有与他说太多。
他拄着盲杖走在前面,周围的人刻意的会给他让着点路,程潇在后头跟着他,他走的有点慢。
她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这一路上,心里头一直在想一件事。
他给人的感觉。
怎么形容店长呢?
懦弱,严肃,悲惨,寂寞,可怜……
放佛都不是。
和自己一样,有一种强大的执拗,俗称倔脾气。
气人,却也有点可爱。
程潇正感慨着,前头的店长滑了一跟头。他没倒,不过也差不多贴地了,程潇赶紧过去扶着他,“小心点。”
他站稳了,语气平平,“谢谢。”
周围的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他缩回了胳膊,继续一个人往前走。
路上太堵,来的时候车没能进得来,程潇把车停在医院外头不远处,路边有一家药店,门口有个孩子,跪着乞讨,没有人为他停下来。
程潇和他走过的时候,那个孩子用着与这个年龄极其不符的语气哀声的喊,“给点吧……给点吧……”
人情淡漠,大多漠视。
这世界有太多这样的人,程潇就是这大多数里面的一个,她觉得,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不该去施舍,不该去纵容这份懦弱,你可以说她冷漠,说她无情,她不去辩解,也不去在意,她从来都觉得人是活给自己的看的,而不是别人,同样于生命。
她没看看那个孩子,而他却停了下来。
那个孩子捧着小手,才到他膝盖的位置,“叔叔,给点钱吧——”
店长用一种极其空洞的眼神盯着前方,眼珠子一转不转,手插进口袋里,掏出张五十的,摸索着递给孩子。
那个男孩赶紧拿了过来,感谢道:“谢谢叔叔,谢谢叔叔!”连磕了好几个头。
他没有说什么,继续走路。
程潇又看了眼男孩,紧跟上他。
…
天突然暗了下来,过不了多久就下起大雨,程潇把车开的一顿一顿,把他颠的有点晕。
她语气平平,问:“你为什么给那个孩子钱?觉得他可怜?施舍?”
“那么小,都是些孩子,挺不容易的。”
程潇面不改色,直视前方,“你没有看到他身边那些手足健全的年轻人,但凡有一丝人性的家长都不会让孩子来做这种事情,如果他是孤儿,那么他应该被送去孤儿院而不是在这里行乞。”
有几秒,他没说话。
各相沉默。
“不一定是父母。”
她侧脸看他。
“很多这样的孩子是被拐卖的,有的被卖给别人,有的是犯罪分子用来挣钱的工具,有的……”
他顿住了。
隔了两秒,他又说,“那些人,与人性无关。”店长的声音很低,脸上看似平静,却透着些许隐忍。
“是么。”她的目光仍在他的侧脸,声音很轻,“很少吧。”
“不少。”他皱了皱眉,“一点也不少。”
雨声更大,雨滴也更大,噼里啪啦,快要将车窗打穿一样。
良久的静默。
程潇认真的开着车,注视着雨时清晰而朦胧的世界,间歇性的看一看店长,两人一句无言。
【那些人,与人性无关。】
是啊——
面对这世界肮脏的一角,我们大抵无奈,不愿助纣为虐,不愿穷根寻叶,坏人源源不绝,解决掉一部分,继而还会出现新的,太多的事情,你没办法,我也没办法,只是,你可以选择漠视,你可以选择相信这个世界充满了罪恶,我也可以选择相信,人性,是有善的。
即便,身处黑暗,还要向光明走。
虫子是这样,人是这样,万事万物都应该是这样。
“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病历上没看到?”
“我没看。”
“……”
“你叫什么?”
“许邵东。”
“许邵东,我叫程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