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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三合一(2/2)

易储一事,太后她老人家的一句话,抵过朝堂上一干文武大臣的千言进谏,万人陈词。

便是没有这么大的功效,至少也是万金不可求的定弦桥口。

今日宮嬷嬷来,一看就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能借机使力攀上这棵大树,何愁老四会败于老三母子之手。

故,无论宮嬷嬷绕了一大圈所求为何,贤妃都打算不遗余力地照办。

而与此同时,宫嬷嬷深觉前言垫得也差不多了,便将话口抛了出去:“这么说起来,老奴今日来,还真要替太后娘娘向贤主子你讨一个人情。”

贤妃绷直了身板微微前探,目光炯炯:“嬷嬷但说无妨。”

宫嬷嬷笑道:“也不是甚大事,缘因今天一早,寿康宮里的抄经侍女诗雯不知怎的突染了急症,到方才我离开时已经烧得不能起身。”

贤妃看她话音一顿,顺着话茬叹声:“这可如何是好,我听说这经文一日都断不得,定要连续抄上七七四十九日,经七个轮回交替方显诚心。”

上一回,宫女诗雯能被选上去,便是因为暮荷被宣妃杖责后不治身亡。

后面太后重病,宣妃被禁足,贤妃本以为可以坐享渔利,哪想到太子围猎的一箭让老三母子博取了圣上的同情又守得云开。

此刻听宫嬷嬷提起抄经的事,贤妃第一反应,是以为太后顾忌诗雯的亲妹妹是未来九福晋,算自己半个儿媳,这才遭了排斥,心里顿时有些警惕。

宫嬷嬷却还在继续往下做戏:“我听诗雯那丫头说,她做秀女时有个叫做雅珠的姐妹,汉文满文都写得行云流水,因诗雯她卧床不能动笔,意欲将功补过荐了此人上来。老奴想着贤主子手里定有这宫人的去向,遂此番僭越替太后主子问上一句……”

贤妃闻言脑子转了几转。

雅珠便是素蓉,素蓉便是雅珠,宫嬷嬷知道不知道此事?是故意挑着这时候要人的?

接下来,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想把人今日送去给老四是才起的念头,还没同旁人说。

而那一日太后见了素蓉,除了多赏了珠花,也没有过分偏爱。

今日宫嬷嬷进门提的也是宫女雅珠……

可事情如此凑巧,贤妃又有些存疑。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恐怕要等着亲儿子来才解的开,这人不能这么轻易给出去。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宫嬷嬷这边也要给了交待,不然结下仇便没处修补。

“嬷嬷问的真赶巧了,你所问的雅珠,便是我长春宫里的素蓉丫头,前几日还得了皇额娘赏的。”

宮嬷嬷一脸惊讶:“竟是那孩子?可见是和咱们主子有缘。眼下这人在此处伺候吗?老奴倒是眼拙没认出来。”

贤妃笑答:“那丫头领了差事去淑姐姐那替我传话去了,此刻倒是没在。”

宮嬷嬷自然不肯轻易罢手:“左右老奴无事,便替主子多候上一时半刻也无妨。”全然一副不见到人就不走的架势。

贤妃无法,只好搪塞:“哪有让您等个小丫头的道理。若她真是皇额娘用的上的人,我定会把人给寿康宫送过去,倒是皇额娘那,恐怕不好久离了嬷嬷您照应。”

宫嬷嬷看说到这份上,也没法再磨蹭下去。左右贤妃答应了送人过去,谅她也不敢反悔。

“如此,贤主子今晚送人过来的时候,顺带让那孩子带上行李,也省得折腾。老奴回去复命,便先告退了。”

贤妃听这话里话外,竟是一夜都不想等,心里疑心更重,口中却答:“此事好说。春分,替我送送嬷嬷。”

003

同一时间,长春宫南边正门外。

九贝勒徵骐一身戎装,显见是才从马场回来,都没回阿哥所换身常服。

他此刻正背着手在大门口踱来踱去,且这状态已有些工夫了。

他也不叫门,只时不时向路口张望。

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实在看不过眼。

“主子,您方才不是打听清楚了吗?王爷他被圣人传去问话,没这么快回来。要不您先进去给贤主子请个安?老在这儿晃荡也不是个事儿啊,再说,您这身装束也太扎眼了。”

九贝勒翻来覆去想了两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求四哥帮忙,见自己的跟班好没眼色,加上心里忐忑,难免带出些情绪:“爷要是就这么进去了,还怎么求四哥帮我说话?”

眼看三月过了一大半,贤母妃那一点动静也无,要是他自己不主动提,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说着话,打东边主街上转过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安亲王的随侍太监小邓子。

九贝勒瞬时眼睛一亮,阔步迎了上去,而于马上穿着朝服的安亲王也瞧见了他。

“九弟?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马上的人奇道。

九贝勒仗着一腔孤勇,也没畏缩:“四哥,我有件事想单独和你说。”

安亲王看了看左右,下了马,向小邓子使了个眼色,众人皆在他带领下往巷子里退去。

“什么事,在母妃宫门前还如此毛躁,眼看都要成家的人了,就不能稳重些?”

九贝勒听了责备只扬头嘿嘿一笑:“本就不是该稳重的事。四哥,我想让你帮我向母妃讨个人。”

“什么人?”

“一个小宫女,才入宫不久的。”

“你大婚在五月,眼看就要开府建衙,也确是该选些伺候的人了,回头让内务府呈了名册上来,你再细细挑,若是实在没有合用的,便是四哥从府里挑些好的给你也使得。”说完,就要携着他往门里去。

九贝勒拉住他袍袖:“四哥,我想要的,是在母妃身边伺候的人。”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那你同我说这作甚,自己找母妃讨去。”

九贝勒显是真急了,跺着脚喊着前头脚步都没停的那人:“四哥。”

安亲王无奈转身。

“四哥,我打小从没主动和你讨要过什么,我只开这一次口,算我求你。”

安亲王看着他目光切切,充满热烈,如一团火焰在其间跳跃,正是个不死不休的架势。

安亲王对这个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硬不下心,终究叹了口气:“我应下了,等会帮你在一旁说项。”

九贝勒这才收起脸上的严肃,揽住安亲王的肩膀,满脸喜气阔步往里去。

两个人将将入了二门,就赶上春分扶着寿康宮中的宮嬷嬷往外走。

宮嬷嬷看见来人从容施礼问安,安亲王和九贝勒自然不肯受,还不忘问候太后她老人家的近况。

等人走远了,安亲王若有所思,复又紧走几步往正堂去。

贤妃正吩咐屋里伺候的宫女:“去把人叫来吧,就说我有话要问。”

安亲王和九贝勒便和出门传话的绿乔擦肩而过。受了她的礼后,两个人跨过门槛。

“给额娘请安。”

“都起吧,怎么今日这么晚才过来,是朝上有什么事耽搁了?”这话显见是问的安亲王。

“也无大事,就是皇阿玛留了儿子并几个内大臣商量着下个月围猎的事儿。”

贤妃闻言皱眉:“又到了这时候……这次出门旁的不论,这头一样,千万注意了安危。”

安亲王知她是因为老三坠马的事后怕,忙说:“额娘放心,此番太子留守京畿,英亲王也须留在王府养伤,儿臣并九弟连着余下的兄弟们陪在皇阿玛身旁,定保他老人家一切无虞。”

贤妃这才略放心:“如此便好,你们也要留神自个儿,别为了出风头就往那密林子里钻。”

安亲王忙说:“额娘放心,儿臣省得的。”想想又道:“额娘,方才宫嬷嬷来过?”

贤妃方才不觉得如何,一旦疑心是素蓉勾连了寿康宫自攀高枝,便带着莫名火气:“嗯,宫嬷嬷来向我讨一个人,说是要给太后她老人家抄经的。”

安亲王表情有一瞬凝滞,随后笑道:“儿臣好奇,是哪个丫头有这样的福分,能让老祖宗特意遣了宫嬷嬷过来要人?”

贤妃怒气更盛:“就是前几日才从膳药间过来的宫女素蓉,原是叫雅珠的那一个。我倒是不知道,她竟是个能通满汉两文的才女,难为她在我这里屈尊做了个末等丫头。”这话是说给安亲王听的。

安亲王却不动声色瞄了一眼脸色发白的九贝勒。

“儿臣倒以为,老祖宗能从我们长春宫里选人,是对我们的信重,母妃当重赏了那宫人,另告诫她往后在寿康宫用心办差,也好替我们尽尽小辈的孝心。”

贤妃见儿子似乎没有一点怒意,想来他有自己的安排,也就释然:“如此,等会我便让福顺把人送过去,也省得让皇额娘等急了。”

九贝勒闻言赶忙说:“儿臣等会回西三所刚好顺路,不如交由儿臣代劳,想想也该去向老祖宗问个安了。”

安亲王没言语。

贤妃看了看自己儿子,只推说:“你大婚在即,要准备的事情颇多,先留在我这,定下府邸的人事再回,一个小宫女倒劳你贝勒爷相送,传出去成何体统?”

九贝勒无法,只好应是。

安亲王看了眼窗下的自鸣钟:“儿臣等会还有事,如此就不等九弟了。”

贤妃自然不会留他,只让芙蓉去后面取了一摞名册出来给九贝勒过目。

九贝勒看着满目名字,心知这上头,再挑不出他念着的人……

而安亲王出了正堂,却没急着离开。

他绕过廊道,只驻足在一处影壁后的月亮门口,小邓子乖觉在外头守着。

片刻后,绿乔领着素蓉从月亮门里出来,看见安亲王背着手不辨息怒看着她们,赶忙行礼问安。

安亲王对绿乔吩咐:“你先去母妃那复命,说这丫头随后就到。”

绿乔不敢多问,绕过影壁远远躲开。

姝菡知道宫嬷嬷来向贤妃讨了自己,也知道事情已经落定,正沉浸在满怀欣喜,等见了这位心思难测的安亲王,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成霜,冻得她通体泛寒。

她可没忘,安亲王是因何把她放在长春宫的。

“王,王爷。”

不是她胆小如鼠,实在是这位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就升出一股敬畏。

他此刻脸上挂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姝菡一联想这两日想方设法逃离长春宫,前前后后所使的招数,想来在这位将权谋运用到登峰造极之境的皇子面前,她相信被拆穿只是或早或晚。

不,说不定对方已经看穿,所以才在这里堵她。

安亲王看着眼前的女人由满脸的欣喜变作瞬间惨白,将花容失色诠释得淋漓尽致,似乎取悦了他心里某处压制的痒意。

然后他果然冷笑出了声音。

姝菡便更怕了。

她强撑着不大听使唤的双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奴婢还要去殿里给主子谢恩,奴婢先告退了。”

说完,便逃野似地向着影壁的出口夺命而去,似乎只要绕过这道墙,便能逃出生天。

不过跑出去四五步,身后一只大手便攥住了她的。

随着她被强拽回去,又被迫转过了身,对上那个表情依旧算得上是温和的安亲王的俊颜,她的脖颈顷刻也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直把她逼在身后影壁凹凸的龙纹浮雕上。

“你以为出了这长春宫,我便拿你没奈何了吗?你听了我的秘辛,我留了你的命,我以为,你该明白应把自己摆在哪儿,也该清楚如何进退。”

姝菡感受到脖子上带着茧子的大手传递的热度,也知他此时并没有用真力,甚至尚且留着余地,却仍觉得腔子里沸成一片,连喘气都难。

“奴婢只是想避开这个三月,奴婢绝无背主之心。”情急下也顾不得矫饰。

安亲王听了这话似乎更恼怒:“我若想讨你入府,便不是三月,你又待如何?”

姝菡如闻一声惊雷,被劈在当场。

方才她听到了什么?安亲王说,讨她进府?她要避开的,是那个愣头青九贝勒啊……

安亲王看着姝菡茫然神色,瞬时也觉出不对。

回过味,才了然。这女人并不是防他。

原来九弟他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许是这个结果取终于悦了他。

就在姝菡以为自己会被他生生勒死在这墙根的时刻,对方松了手。

“寿康宫那里,此番要的便不是你,我也会想了办法送别的人去。如今看来,是你,更好。”

姝菡尚没从这位爷态度的大变中回过神,他已然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

“你阿玛在军中的履历我已经看过,实是个可用的。我前日已给呼兰府的总兵去了密函,一个步军校总能胜任。”

姝菡心里腹诽,哪个要沾你的光,可嘴里却还要老实谢恩。

“奴婢代阿玛谢王爷提拔。”

安亲王似乎看出她的不经心,只逼近了她,将她再次堵在墙上,顺势伸出手,这次却不是掐着她的脖子,而是抬起她的下颌让她与自己平视。

“你若笃定能让寿康宫护得你一生一世,大可对我如此敷衍,不过你却要明白,太后她已是垂暮老朽,而这天下,终究会是我的。”

这话何止僭越,简直是大逆不道,却由这人口中轻易就吐露出来。

姝菡背靠着墙,觉得要么是安亲王疯魔了,要么是自己,她竟从这狂妄自大的口气中,听出了一丝灼热。

这热度烫得她脸颊发热,心口也随着不安跃动,直到月亮门里传来走动的声音,姝菡才回过神。

她拼尽全力推开了眼前喜怒无常放肆嚣张的男人,这一次终于成功逃出了这方天地。

身后的人也没再追过来。

可是姝菡有种隐约的绝望:寿康宮尚不能入他眼,自己能有何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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