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左少阳被单调的拔剑声吵醒了。
出门一看,独孤无胜驻立院中,面向东方初白,右手握住剑柄,缓缓地吐纳呼吸。只见剑光突然一闪,立刻就回鞘,拔剑、挥剑、插剑,三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眨眼间便已完成。
左少阳呆了呆,好快的剑!
院门边上站着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脸上带着和谒可亲的笑意,静静地看着独孤无胜练拔剑。
左少阳打着呵欠,伸着懒腰,走到中年人面前,小声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这中年人身上的气息有点古怪,三十五年功力,二流下品高手,以药王谷的内功心法,随便练一种都不至于如此低微。左少阳心中奇怪,凑近仔细瞧了两眼,原来是伤了带脉,功力再无寸进。
中年人急忙抱了抱拳,笑道:“在下药王谷剑房管事弟子严正刚,受两位李师妹所托,带左先生前去剑房选剑。”
左先生?这名字倒是稀奇。
德高望重,传业授道者,方能称之为先生。李家姐妹得了种毒之法,倒是知恩图报,尊称都用上了。
左少阳愣了愣,笑道:“那两个小姑奶奶怎么不来?”
“小姑奶奶?”严正刚呆了呆,脸上出现了古怪的神色,哭笑不得地道:“她们大清早就跑到菜园子里,脸朝黄土背朝天,趴在地上种菜。”
左少阳哑然失笑:“种菜?勤劳是女子的传统美德,她们将来肯定会嫁个好人家。”
严正刚愁眉苦脸地笑道:“如此一来,菜园子里的蔬菜,恐怕没有人敢吃了。”
左少阳心中好笑,看来李家姐妹的用毒之术,恶名远扬,早就搞得药王谷人神共愤,真是造孽啊。
左少阳盯着他上下瞧了几眼,笑着问道:“严管事,药王谷医术高明,你这带脉之伤怎地治不好?”
严正刚心中剧震,眼神一瞪,骇然张大了嘴巴,惊道:“左……左先生,你也看出来我带脉受了伤?”
左少阳翻了翻白眼,身为药王菩萨传人,若是这点伤都看不出来,简直就辱没了药王之名,笑道:“带脉虽属奇脉,这伤也并不难治,你怎么拖了整整十年?”
严正刚先前见左少阳年纪轻轻,心里还有些轻视于他。慑于李家姐妹的威势,不得不来小院请他。
一听左少阳不但说出了伤处,更是连受伤年头都说得分毫不差,立刻就肃然起敬,半点也不敢再有小瞧之心了,苦着脸道:“这是老祖宗出手惩治的伤,谷中不是不能治,而是不敢治。”
嘎你娘,你们老祖宗还真下得了狠手啊!带脉一伤,功无寸进,这对一个练武之人来说,太残酷了些,简直就是断了人家的大好前途。
左少阳没有闲心去管他犯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错误,就算是败坏门风,玷污了谷中女弟子的清白,也和自己毫无关系。
只不过,自己的好剑要落在这严正刚身上,正好随口给他一个空口人情。
左少阳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模样,叹道:“整整十年啊,什么惩罚都该够了。我正想着过两日去见你们老祖宗,到时候我替你说说情。”
严正刚呆了一呆,脸上神情又惊又喜,眼神隐隐有点狂热的迹象。就似在院子里抬着头打呵欠,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肉包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嘴里。
想当年,一个风华正茂的天才人物,因为犯了错误,竟然沦为小小的剑房管事,见人低一等。有谁能体会他这些年心中的憋屈?
整整十年,不闻不问,严正刚简直以为老祖宗贵人多忘事,早就将他给忘记了。
严正刚得了左少阳一个大大的承诺,如同见到了苦海明灯,激动得老泪纵横,急忙站直了身体,恭恭敬敬地抱拳行了个礼:“多谢左先生!”
左少阳摆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