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李正经来时曾遇,便为指路,引徐信凉沿袭东路而行。
不出半里,辄现一座构建精简而轩敞的客栈,门上牌匾,金漆醒目,上书如牛龟般大的“茹雄”二字,两人知是所求,径入其内。
当时已夜,仅是三两桌客。
徐信凉欲乘冷风,坐选依窗。
未及开声择餐,青年跑堂早见徐信凉身着官服,不敢怠慢,小步跑来求与分付。
徐信凉无意饮食,任选几样小菜,教跑堂快去准备。
跑堂一声肥诺,便将走远。
但望四处无耳,李正经始欲开口,问道:“好奇一句,你何故要救武振东?”
打从山腰一别,他则无理钟记,返抄徐信凉,后尾方遇。
徐信凉抿口清茶,随而答道:“刘彤为人重情重义,我辈所不能及,带回故居,教他妻儿高堂好好安葬,是我必要任务。武振东悬崖勒马,到底归善,稍尽绵力帮他,也不是难。”
李正经笑道:“倘你这般继续,恐怕每年的薪水都须用作聘购马车了!”
徐信凉会意一笑,反道:“天下尽是刘彤之辈,我倒不拘。对了,先前武振东向你动粗,你何装作软弱?”
无提巴掌,实要予其脸面。
李正经恰待要讲,但见跑堂端菜上来,又贻二壶青梅温酒,赔笑道:“两位客官,实在抱歉,掌柜刚刚分付下来,教我们必须在子夜中旬之前收摊,现正子初,两位若无细品,仍是可以将就的及时。如觉不便,小的立马准备厢房,把菜肴送到。”
李正经情觉掌柜已然察觉过来,是以不动声色,夺了两壶温酒,嘱道:“小房两间,最静僻的。”
跑堂恭顺喏喏,正待去忙。
李正经又问:“慢着,这壶酒,有甚么名堂?”
跑堂心不耐烦,表仍挂笑,曲身解道:“是为内掌柜家乡甘郡特产的青梅子酒,专燕贵客,匪有千金能购,二位细酌,小的先行办事。”
李正经点了点头,命道:“好,快去准备厢房之事,只若时候一达,我就过去。”
跑堂抱歉再三,始敢离去。
李正经揭开一壶酒封,先斟一盏,推到徐信凉面前,笑道:“天冷挨着窗含风,需暖一暖!”
徐信凉微微一笑,举酒闻之,只觉泛来馥郁。
将饮将落,舌登干涩,艰难入喉,哽似若呛泪不出,弹指倏化,转如苦涩之苞,忽绽忽散香,清甘游遍喉腔。
见之五味形色,李正经奇怪道:“喝酒罢了,怎会经历一番爱恨情仇也似?”
徐信凉仍在流连余味,喃喃自语:“这个味道,好像在那里尝过?”
李正经愈加好奇,牛饮一口,惟觉难以入口,但犹强吞,猛皱眉头,极为嫌弃,正待蔑语,神色转而诧异,说道:“这种味道,就像吃了不剥皮的甜橘。一旦咬破,甜味便将苦涩杀喉的感觉掩盖去了。”
徐信凉深有同感,夹了两条白菜,填入口中,索然无味。
大门突然起阵笑闹之声,紧接入来一堆青年,相在谑浪打闹。
途经在座食客,领头的招嫉青年便将停步,以菱角重敲饭台,皱眉道:“哎,够饱无,不饱添个沙钵头?”
人多势众,食客何道敢逆,只说:“小二哥,先替刘某记著。”
慌忙说完,快快出门去了。
此台一幕,他台顾及,不愿生事,多无敢存,但未得见跑堂,只好朗声云说记数,纷纷离开。
惟余徐信凉这一台仍无离开之意。
徐信凉夹了一块酱油鸡的左腿肉,送到李正经碗内,笑道:“跋涉长远,当要以形补形。”
他原本望得天色,情知时候将近,心生离开之意,但见青年欺人太甚,登然气愤,故将不移。
李正经亦是不惯青年,观肉落碗,不由打趣道:“倘若以形补形,腿肉自然不够,应当多添两只鸡脚。”
为首青年立时不悦,心道:“他们识趣走人,不追些许烂银。你此二人不动也罢,犹敢无视于我,必要好好教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