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张章一起搬进青枫公寓的四层，4012。我想,新家也许将是新的开始。

公寓是张章选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户型方正井然，尤其是卫生间，洁净敞亮，干湿分离，张章非常中意。上个月他看房回来，鞋子还没换，就先站在玄关对我说：“你猜那个房子怎么着？有浴缸啊！你是没看见，排水通风好的不得了。这么大的浴缸，这么大。”

张章一边说一边比划，白净的脸上有些红晕，看起来非常高兴，于是我也跟着高兴起来。张章看房子，最在意厨卫环境，我知道这次他是打心底里满意了。

“好。”我笑着说，“那就搬过去。”

“别呀，你还没去看呢。”

“你看上就行，你的眼光嘛。”我对居住环境并不挑剔，住在哪里无所谓，只要和张章在一起就好。

张章把鞋子踢到一边，走过来抱住我，脸埋在我颈窝处，闷声说：“你总这样，我怪不好意思的。”

“总哪样呀？”我回抱住他，张章身上淡淡的、孩提般的馨香让我贪恋又着迷。

“总迁就我嘛，好歹也说说自己的主意。”

“我说自己的主意，你又要嫌我性子犟了。”

张章便不再抱我，撒开手说：“这是两码事，说主意归说主意，你干嘛非得犟着来呢？”

“你自己倒厘得清，可你刚刚说的，也是两码事。不是我非要犟，是你觉得我犟，我自己可未必这么想。”

张章脸上不自在起来，我赶忙在他垂下眼前拉住他，央他细说说新公寓。他就真把刚才的对话抛到一边，又兴高采烈地说起房子来。张章大我十岁，欢喜时却还像个孩子，他面庞清瘦秀丽，偏长了一双狐狸般的眼睛，笑时风情万种，已过而立之年，仍旧一派少年气度。

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住处换了四五个，我疲于搬家，曾问他要不然干脆买一套房子算了。

张章断然拒绝，说：“我啊，一怕孩子，二怕房子，咱俩在一块儿，正好把两样都省了，还买什么房子呢！”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