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渊杵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我以为他被我这番话劝了冷静下来。
顷久,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我开口:“越舟……若他单单仅是你历劫中的一个命数并也罢了。但我先前从淮厄元君那,查过你的命簿。”
“你的命簿上,晏翊这人的名字,就没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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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渊临走前跟我说的,我是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久,偏怎么着都琢磨不出个头绪。
天帝最大兴趣便是举办各类筵宴,在他的逼迫下,我几乎是不曾缺席过。筵宴实在无聊,我唯一拿来打发时间的就是在坐席上,佯装什么不甚感兴趣的模样,实质在用神识去听各仙闲聊。
在神仙下凡历劫的这个话题上,稀奇古怪的事我都听的不少。
譬如——
某某神君下凡时,爱上一凡人女子。归天后竟自请堕仙,要回去续那前缘。
再譬如——
某某仙子轮了10世都还未归天。
……
就是没听过姬渊说的那种情况。
于是我开始做起一个大胆的假设。
难不成我曾经抛弃过晏翊?
晏翊在我下凡历劫前就是个仙君。当他得知此事后,下凡给我徒增这一命数?
那他的八十一道成仙天雷何来?
况且……在凡间时,还是我主动的。
实在逻辑不通。
当日我赶到淮厄元君仙宫,想探个究竟。结果守门的小仙童同我说他老人家云游去了,一时半会还不能回来,我只得作罢。
自打红烧跟了新主人后,我发现我的乐趣少了许多。
小结巴对着我,话都不敢多说。
无所事事,好生无趣,连个欺负的东西都没有。
我还没忘记我还是玉泉阆苑的先生,今日就打算去那打发时间。
说来倒也奇怪,归天之宴前,我和邱白老祖告了好长时间的假。他虽是同意了,但日日都传音催我赶紧养好身子,成群的仙君等着向我拜师学艺。
但归天之宴过后,他一封传音都未有。好像是忘了我这人一般。
出门前,小结巴本打算跟我一道去的。
我让她好好再殿中待着,我是去做先生的,又不是过去做客的。带上她不好交代。
小结巴应诺后又悄声嘀咕道:“如果那只腓腓也在就好了……”
我有些怅然,这几日天是快入冬了,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不免怀念起那团白绒绒的毛来。
由于之前来过,我轻车熟路地就到了玉泉阆苑。进门没走多久,就远远地瞧见了邱白老祖伛偻的身影。
我在背后唤他。
他先是身体僵了僵,回头看我都不曾,走得更快了些。
“……”
我轻而易举地施了小法追上去,停在他面前,满头雾水地问他:“你怎得不理我?”
邱白老祖讪讪地笑:“人老了,耳背。”
这个借口倒是比较能接受。
我点点头,和他说:“走吧。”
他愣愣地问:“走去哪?”
我莞尔:“你不是说有一大群的仙君要拜师么。”
邱白老祖显得有些为难,几次欲言又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我很沉得住气,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帝女啊……”他摇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怎得一点脸色都不会看?”
我莫名,不知他话中之意。
邱白老祖很是头疼地说:“帝女可曾记得归天之宴上那事?”
我说:“事太多了,老祖所言何事?”
“……”
邱白老祖一下被我噎住,差些没缓过劲就去了。
“还能有什么事?”他没好气地说:“自是你拿剑刺晏翊仙君一事。”
他伸手掩唇,怕是被别人听见似的,凑到我耳畔,放低了音调,又急又气地说:“如今阆苑中,无仙君肯拜入你门下,就怕被你弄得魂飞魄散,身首异处了。”
哪有这么夸张……
我眉头一扬,觉得很是有趣。
虽说我不是逮着一个来拜师就赐一剑的。
但他们竟连这么丁点皮肉之痛都不愿受,着实娇气得紧。
他们不愿拜,我还不肯收呢。
邱白老祖好像是想起什么,轻松一笑,道:“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那晏翊仙君倒是真心实意地想与你结为师徒。这几日虽仍在他的仙宫里疗养,却不忘传音来要拜入你门下。请求我别随意将他的名字划到哪位神君门下了。”
我的面色蓦地一沉,顿时心生烦躁,不耐地道:“他倒是想的美。我不同意。”
邱白老祖不解,怕我不识才,又补充:“那晏翊虽说是凡人,但是个好仙骨。不少神君都想收他为徒。估摸着不出两百年,便可飞升成上神。这般难得之材,你竟也不要?”
真不知怎么个个都这般奉承他,搅得我胸口憋闷。
我冷言道:“谁爱收谁收,反正与我无关。”
他“哎”了一声,指着我道:“怎得与你无关?”
知道这老儿要与我长篇大论起来,我当即施法离去,一缕仙雾在原地散开,我还给他留了话。
“我到落鸿阁小憩,若有别的弟子来拜师,就让他去那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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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鼎中的烟雾袅袅飘散,我支着头看它发呆,有些困倦。
心中暗暗道:这还不如呆在自个的仙宫里,至少还有个小结巴陪我解闷。
真是找罪受。
眼皮微微半阖上,一股仙气刺激起我的神经,我倏然睁眼,颀长的身影从屏风后经过,我起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