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院落景致清幽秀丽,铺青叠翠。而屋内却似云雾缭绕,弥漫着一股冲鼻的药草味。素色流苏纱幔低垂,床榻上窈窕曼妙的女子身影若隐若现。
卧在榻上的女子面色惨白,形如枯槁,她招手道:“菀儿……”她话还没说完,忍不住掩唇咳嗽几声。
菀儿红着眼眶上前,半蹲在帝姬榻前,颔首道:“帝姬有何事吩咐?”
帝姬气若游丝地问道:“驸马在哪?”
菀儿咬着牙,心中是剜了那驸马爷千万遍,在帝姬期盼的眼神下,别过脸低声应道:“先才驸马爷身侧伺候的小厮传话回来,说是与西域使臣有事商讨,今日便不回来了。”
说起那些西域高鼻深目的外邦人,早在半月前抵达城内,当日便已进宫面圣,进贡奇珍异宝。
圣上龙心大悦,设宴招待,那西域公主自诩舞姿轻妙,扬言怕是贵国帝姬都比不上。
此话一出,殿上鸦雀无声,圣上神色淡漠几分,挑着眉挥手,让西域公主不妨舞一曲。
西域公主轻纱遮面,闻言后便婆娑起舞,如柳枝般的腰肢轻摇,风情万众,那舞姿当真是光彩夺目,在场臣子们看得都直了眼。
那位驸马爷却如不入俗的谪仙,俊颜寡淡,神色疏离,低眉垂首地举杯饮酒。
一舞曲尽,西域公主的目光落在驸马爷身上,意味深长地问道:“可请驸马爷指教?”
驸马爷闻言抬眼,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此后,西域公主便是频频拜访公主府寻驸马爷,外人笑她无脸皮不知羞,更觉她狂妄无知。
不知为何,某日驸马爷似被这异邦公主的一份真情打动,竟邀下约同去武陵园共赏桃花。自那之后,驸马爷便是时常出门。一时间,淮京都城内流言四起。
可怜的小帝姬是敢怒不敢言,圣上听闻,怒极差些下旨,将这肆意妄为、三心二意的驸马爷打入牢内。帝姬不忍又不舍,哭跪在圣上膝下替薄情的驸马爷说情。
圣上一向是最宠爱帝姬的,蹙着眉头半晌,只得拂袖作罢。
帝姬回到公主府,就在弯身下车舆之际,竟晕厥过去。此后,日夜汤药伺候却仍不见有好转之象。宫中太医所言,帝姬乃是心病作祟。
至于心病何来,皆是心知肚明。
驸马爷忙于公务,便是日夜宿在大理寺内。自帝姬染病后,迟迟不见现身于公主府。
帝姬身旁最得力的女婢菀儿愤然道:“殿下何不让圣上下旨召回驸马爷?”
此时的帝姬已是被病痛折磨得憔悴不堪,咳嗽几声后,微微笑道:“是本宫欠了他。”
帝姬乃是驸马爷在文武百官面前,自请圣上下旨迎娶本朝公主。何来帝姬亏欠一说,那驸马爷亏欠帝姬才是。
菀儿满腹疑惑,但也不敢胡言揣测。
淮京醉尘楼,天字号厢房内传来珠落玉盘的袅袅琴声。琴音婉转动人,让听者犹如置身于云雾缭绕的仙境中。那双修长白净的手在琴弦上轻盈地舞动,就在一曲将尽之时,却不适宜的终止。
西域公主原是沉浸在琴音中,这么一被打断,逐渐找回神智,支着下巴问道:“怎么?”
晏翊抬眼看向她,浅笑:“公主莫不是忘了,我是淮京帝姬的驸马爷,并非酒楼里的小倌。”
他起身,整理了下微皱的衣角,走到檀木桌前,倒了杯酒,轻轻挪到西域公主的面前。
西域公主早有所闻,晏翊是风月场所的个中高手,此人皮相生的风流又多情,性情同样。善于以温柔体贴迷惑人心。好几次,她以为他是捧了几分真心,可到底晏翊便是晏翊,情爱于他而言不过尘土。
万种风事情,片叶不沾身。
她接过他递的酒杯,取笑:“你那也算是驸马爷?不过是众多她养的众多面首的头头罢了。”
说完,她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