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时将周遭扫视一遍,头一回看见这么多笑面虎,立马就能想到他们摘掉伪装的无耻形象,他抬手挡在额前,毫无预兆地身体一歪,当场晕倒。
众人面面相觑,黄仁玉提心吊胆,赶忙叫了警卫把他扶起来,又对众人说:“诸位,实在是抱歉,省主席鞍马劳顿,恐怕身体不适。”
傅清时本来就是一副阳刚之气不足的气虚模样,脸上又晒出潮湿汗腻,瞧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显然是晕了,众人不疑有他。至于是吓晕的还是晒晕的,不得而知,但大家对他“身体不适”一说深信不疑。
傅清时被人匆匆带进了卧房,他躺在床上,偷眼瞧了瞧周围,但见房里只有黄仁玉一个人,他突如其来坐起身,弓腰哈哈大笑,差点笑岔了气。
黄仁玉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轻声笑道:“主席,您可真是……顽皮。”
傅清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嗽了两声,吩咐道:“黄督办,眼下我已经没有精力去招待他们了,你让他们自行娱乐,谈判事宜不急于一时。”
克利策饭店陈设奢华,整个大厅金碧辉煌,戎装整齐的军官或者西装革履的代表四处走动,因为有着竞争关系,衣冠禽兽们这样一本正经,大厅里的气氛平添了几分紧张,唯独绅士优雅的侍者不慌不忙给客人递上雪茄美酒。
晚宴开始的时候,省主席并没有莅临现场,至于是身体虚弱还是在效仿缩头乌龟,没人深究,无论如何,傅清时都是他们的盘中餐、囊中物,就差摆盘上桌。
自行落座后,龙彧麟和岳关山打了照面,岳关山十分活泼地说道:“哥,你这吐口唾沫是颗钉!真去找葛青云了!”
龙彧麟没有觉得意外,只是并没有看见金子,点点头关切问道:“金子呢?没跟你来吗?”
岳关山的回答令人失望:“金子在莱芜呆着,能吃能喝,能蹦能跳,好着呢,你放心!早知道你来,金子肯定要跟来了。”
龙彧麟张开嘴,发现和岳关山没什么话好说,于是话语胎死腹中,没死透,两个字从喉咙眼蹦出来:“喝酒。”
安维民挨着白弘麒并肩而坐,耷眼一扫饭桌上不乏老熟人,要么子承父业,要么攀龙附凤,要么尸位素餐,更甚者还有窝囊怂包,如此一对比,他就更显得鹤立鸡群,因为一言不发便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白弘麒则是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木然,其实他只是性情冷淡,不太愿意凑热闹。
于是在外人眼里,安师长和白参谋皆是趾高气昂,让人无法搭讪。
龙彧麟看向安维民道:“安师长,别来无恙,想当初在宴会上拼酒,还输给你了,怎样?今日还来不来了?”
安维民淡然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以前不懂事,少舵主还要记安某的仇不成?”
龙彧麟拖长抑扬顿挫的腔调:“嗳——我现在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营长咯!再说也没有太久,四年,你把我家的小阿哥拐走四年了!”
安维民抿着嘴唇含蓄一笑:“彧麟老弟,这是哪里的话,难道他跟着我,就不再是你的阿哥?”
围桌而坐的其他人一听这话可要燥火了,原来这白参谋和龙营长还有一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如果他们的关系足够好,葛军和安军结盟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加之双方都是大头,无论是笼络傅清时还是攻占山东,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们就没有凑热闹的必要了。
双方均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岳关山听到拼酒便来了兴致:“哥,机会难得,敢不敢和兄弟们试试?”
龙彧麟对着安维民一挑眉毛:“试试就试试?”
安维民一如既往看向白弘麒,摆手道:“不了,再把我喝趴下了,我不行。”
龙彧麟就要和他比试,想要一雪前耻:“你少谦虚!”
傅清时躲在包间里吃酒喝茶,听黄仁玉给他描述外面的情况,傅清时心中纳罕:“沾亲带故又怎样?即便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也有反目成仇的时候,他们要是敢联手搞我,我就只好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