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弘麒的眉目神情里透露着冷淡气质,因为他的文雅态度,话语才不那么刺耳:“你没看错,不关你的事。”
高纯度的烈酒让龙彧麟烫肿的嘴唇有些火烧火燎且割裂的疼痛感,他微撅着嘴对白弘麒表现出担心来:“你不怕白叔知道,他要打断你的腿!”
白弘麒站起身,背对着他深吸一口气:“你不说,爸爸就不知道,我是迟早要走的。”
龙彧麟没想到他是这个执迷不悟的样子,指着他问:“你还要走?走去哪里?”
白弘麒并未回头:“不关你的事。”
龙彧麟要被他气死了——这个白眼狼要跟安维民私奔!
宴席进行到一半,宾客酒足饭饱之余还要流连消遣一番,有些小姐少爷离了席便去舞池里跳舞,太太们则是结伴去推牌九打麻将,还有吸烟会所专供遗老遗少享受。
龙天下站在院子里谈笑风生,那个葛九霄逮着他的空闲就要问:“龙哥,我的金子宝贝儿在哪里?”
龙天下并不搭理他,转而同身边的安寅山高谈阔论,也谈不上是高谈阔论,倒像是讨价还价,安寅山几次三番问他借军饷。龙天下不是抠门的人,只是安寅山和他做的是有借无还的买卖,况且他看不出安寅山有什么气候,整个皖系内讧乱成一遭,兄弟阋墙还想去打地盘呢!
龙天下心里并不想借军饷给他,碍于交情又不好明说,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敷衍道:“好说、好说,我交给礼贤去办。”
安寅山也是老滑头,想是在龙天下这里碰了壁,得了首肯便不再纠缠,军饷一事暂且不提转而另言其他。
安寅山的年纪比龙天下还稍长一些,军装笔挺利落,神情严肃里带着些笑微微,俨然一副慈蔼的老大哥模样,安寅山拍着他的肩膀颇为感慨地说:“天下老弟不见老,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风华正茂,今日宴饮四方,瞧瞧赴宴的有多少老骨头了,哈哈!”
龙天下很需要一点青春,被安寅山这么一说,登时心花怒放,他抬手拂了一下鬓角:“老哥,你说哪里的话?我是知天命的人怎么能不见老呢?”
安寅山笑道:“就是不见老嘛!”
葛九霄站在一簇夜来香旁喝果子露,他想等龙天下谈完正事再去询问金子的去向,没成想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半大孩子,看来把他吓得不轻,他随即笨拙地坐倒在花丛里,果子露兜头洒了一脸。
那孩子生的眉清目秀,看似精心装裹的洋娃娃一般,性格却是顽劣,见葛九霄出丑就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引得宾客往这边看。葛九霄抬手摩挲一把脸,心中绝望,嘴里喃喃道:“哥哥……哥哥啊……屁孩儿又要来欺负我了……”
这孩子同葛九霄乃是比邻而居,隔着一堵矮栅栏,抬头不见低头见,葛九霄总是记不住孩子的大名,就随他父亲一起叫他屁孩儿。
平日里葛九霄这个老小子就被屁孩儿欺负的团团转,现在这孩子听见他又叫自己屁孩儿,登时怒火冲天,跨腿骑在他身上不让他起来。
葛九霄连连告饶,看笑话的人越来越多,葛九霄颜面无存赶紧捂住了脸,心想:哥哥要是看见了回家又要打我屁股了,惠珍也要骂我没出息。
“驾!驾!”屁孩儿正威风凛凛地驾驭这匹大马,事情出现了转机,原来是他那更为恶劣的父亲出现了,葛九霄从指缝里看见了救星,低低开口道:“叶先生。”
这叶先生身材修长,穿一身得体的藏青色西装,看起来是个和蔼温润的模样,哪知动作极其粗鲁暴戾,脱下皮鞋就往屁孩儿身上砸。屁孩儿反应敏捷,他一歪身体,皮鞋重砸在葛九霄胸口,而屁孩儿趁着其父是个金鸡独立模样,连忙逃之夭夭,他父亲在后面又爆发一嗓子怒吼:“臭小子!我看你皮又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