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卷过,天上的云,一会儿东边稀了,一会儿西边浓了,好比人的心思变幻莫测。
龙彧麟没什么大事要和龙天下说,只是看了他那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不快,龙天下问起来又不能缄口不言,只好随便拣了一点事情来说。
说三天前在四马路,有人抢了他的土。那批土是龙彧麟联系广州佬弄到手的印度红土,价格昂贵漂洋过海来的紧俏货,不知道哪个对头得到消息,早派人埋伏在马路上,车夫刚把马车驶进弯道就被飞过来的绳套圈住了脖子,他被人拽下了马,抢劫者接踵而至,之后的事情不言而喻。
这要是手下干出来的窝囊事,龙天下二话不说就得给他俩耳刮子,落到龙彧麟身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来他舍不得打,二来龙彧麟要面子了。龙天下轻飘飘瞥他一眼:“查到了好好教训,现在眼里容得下沙子,往后谁都敢踩在你头上。”
龙彧麟并不认为这是多严重的事情,随口答应转而跑回了房间。
金子见龙彧麟进来了,连忙从板凳上站起来,眨巴眨巴眼睛,那样黑亮的眼睛,衬得他脸蛋上有一种浓艳的清秀,龙彧麟俯身把金子抱起来,亲昵道:“你看什么看?”
金子自觉是大孩子,挣了两下说:“大哥你不要再抱我了,我不是小娃娃。”
龙彧麟转身转了个圈:“许爸爸抱你不许我抱了?什么道理?”想到这儿龙彧麟放下他,神情认真地交待道:“以后不许让爸爸抱你,也不准让他亲,记住没有?”
龙彧麟的语气几近命令,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金子还没开口,龙彧麟又指着他的鼻子说一句:“你给我记住了。”
金子口中轻“哦”一声,抿着红润润的嘴唇,立马在他跟前蹦了两蹦:“大哥,你今天还走吗?”
龙彧麟往后一倒,仰躺在柔软的弹簧床上:“不走了。”
金子泰山压顶一般扑到他胸前,嘴唇对着他光洁的下巴大声道:“真的不走了吗?”
龙彧麟被撞得一疼,喘口气抬手轻拍上金子骨感的后背,亲亲热热地问:“小金子,你真好,这几年大哥都只顾着自己在外头玩,你怎么一点儿不和我生分呢?”
龙彧麟的气息喷在金子耳边,痒的他一歪脑袋,同时侧脸望着他说:“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哪能和你生分呢?你是我大哥么!还有干爹,我一直记得好好念书,有出息了才能报答干爹。”
“你真是个好孩子,”龙彧麟的手沿着金子的脊骨往上走,捂着他的后脑勺:“我亲亲你。”
龙彧麟凑头碰了一下金子的额头,这一吻让他吻出些心慌,金子现在还懵懂蒙昧,再长两岁就知道人事,他要是知道金钰霖的事情不知道要作何感想。龙彧麟问道:“金子,你想不想你爸爸?”
金子摇摇头:“我没见过,我就不想。”
龙彧麟手下有人后,就派人调查过金钰霖,他也不是什么好货,因为觊觎一户人家的少爷,把人家逼疯了,被人家哥哥雇凶当街枪杀,死因很不体面。
龙彧麟摸着金子有骨有肉,是个前途大好的孩子,他将来会是个好青年、好丈夫、好父亲,而不是步他父亲的后尘,因为一个男人不得好死:“我告诉你,你爸爸是出海做生意船翻了掉河里淹死的;你姆妈生下你的时候就死了,你从小住在我家,以后就别问你爸妈的事。”
龙彧麟又闷声闷气叹息:“嗳,金子,你要是个姑娘我一定娶你,爸爸就不会惦记你了,他只惦记你爸爸。”
金子不明所以:“要是咱俩分开了,我也一直惦记着你。”
龙彧麟轻轻地哂笑:“我才不肯,那我就成了我爸,你就成了你爸。”
金子听一会儿就稀里糊涂了,什么你爸我爸,他脱了皮鞋盘腿坐到床上:“大哥,我睡会儿觉。”
龙彧麟应好,金子安然去睡,醒时龙彧麟就不见了,要不是看见桌上的画已经画完了,他还以为自己做了梦。
大三元赌场,五龙捧日的织锦图案绣在门幔上,门帘之外喧嚷嘈杂,门帘之内,白弘麒作衬衫长裤打扮坐在沙发上,他盯着桌上的账本看了一会儿,十指交叉抵在后脑勺,放松了腰身依靠着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