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罹看着他坐了下来,脸色稍稍好转,唇角挂着笑意,可这笑却又不达眼底,让人看不真切。
镇北为楚罹斟了酒,也为自己倒上一杯:
“皇上,您似乎心情不好,今日奴才就斗胆一回,陪皇上您喝上一杯。”
“一杯哪够?”
楚罹笑着摇头:“怎么也要像咱们小时候那样,不醉不归。”
几名宫女送上整坛的美酒和几道小菜,放在两人中间。
镇北先敬了楚罹一杯,热辣辣的酒液入喉,胃先热了起来,随之,心也就热了。
楚罹似乎想到了什么,饮下一口酒:“这几日,朕得空便来这里坐坐。这里的花草全败了,朕本来想,等明年开春,便将这里好好整顿一番,到了夏天,也能再次从这里见到百花齐放的场面,可是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好,你说是吗?”
镇北放下酒杯,坐直身体,小心翼翼的回答:“树枯了,可以重栽,花败了,可以重开,但过去的事,却永远不能再重来。”
楚罹英挺的眉毛动了动,似乎想皱眉头,但立刻又放平了:“是啊,这个道理朕又何尝不明白?可是有多少次,朕在回忆起曾经的时候,居然希望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他的话语里,竟隐隐透出缅怀的伤感。
镇北没想到楚罹会忽然说出如此透露心声的话,既惊讶又跟着感伤,不知该如何应对。
楚罹在他眼中,是圣明的贤主,虽然没能完全掌控大权,但毕竟是皇帝,是坐在龙椅上的万圣之躯。
镇北低着头将自己的酒杯再次填满,微微沉吟,抬手一饮而尽。
“其实我心里喜欢表姐。”
楚罹忽道:“但我又忍不住的恨她。”
镇北点头道:“奴才知道,皇上和瑶贵妃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不一样。”
“可和她一起长大的人,还有荣连浩。”
“贵妃娘娘到底是皇上的人,再说娘娘绝顶聪明,办事自有尺度,心终究是向着皇上您的。”
“你用不着安慰我。”
楚罹看他一眼,竟是微微一笑:“朕和表姐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她的心吗?她不害朕,并不是因为对朕有情,而是因为朕是她的亲人,仅此而已!”
镇北一听这话,彻底愣了,正不知如何应答,楚罹已经笑着换了话题:
“罢了,不说这个,朕让你去边关刺探军情,你可有收获?那主帅到底是真病假病?”
镇北道:“是真病,据说病的严重,连床都起不了,现在代任主帅的是齐任远齐将军。”
楚罹想了想,道:“齐任远是礼亲王的门生,如今礼亲王与荣王府做了姻亲,虽然表面上关系很好,这里面多多少少会有做给别人看的成分,而且依朕看来,光凭着礼亲王那点势力,齐任远未必会死心塌地的为荣连浩效力。”
镇北点头赞同。
楚罹今日似乎没有什么耐心谈政事,说了几句,就不愿再提。
从椅上站起来,道:“你看这梅林,可还有当初的样子吗?”
镇北随他站起,仔细向周围打量一番。
都道是六么水调家家唱,白雪梅花处处吹。可眼前这梅林,却在寂寞中凋落了大半,只余星星点点的零碎红色开于枝头,让人越发觉得荒凉。
寒风无声地吹来。
楚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转过头和镇北一起看着梅林,许久,忽然开口:“小时候师傅就说,连浩聪明过人,长大了肯定有出息,没想到这话应的这么快。”话语中夹杂着说不出的苦涩。
镇北暗自心惊,皇上和荣连浩亦敌亦友,有时真让人难以琢磨。
偷偷瞄一眼他的侧脸,阴晴难测,隐藏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宁静。
也许是因为敌手的手段太过高明,楚罹在逆境之中不得不被逼着成长,镇北觉得,这几年的皇上,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时常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和陌生感。
“荣连浩的事暂且搁置,朕到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些什么花样。”
镇北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那皇上,这段时间,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吗?”
(PS:第一卷结束,各位亲爱的,有票的投票,有橄榄枝的投橄榄枝,我全都想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