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悦拿了退烧药，再倒了杯水，陆天昊难得配合，吃了药就乖乖睡觉去了。

她睡不着，披着外套在阳台上坐着，窗外的夜，凉如水，虽说已是春天了，仍然有丝丝寒意透过衣服渗进骨头里，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靠

向身后的躺椅。

椅子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她把光脚塞进毯子里，静静地坐着看向夜空，浩瀚无垠的天际，只有星子三两颗，懒懒地点缀着夜空，她伸手去够

，好像很近，又好像，远得望不到边。

几不可闻地叹息，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脑后，毯子上，还有些许粘在颊边，青丝如瀑，更显得脸色苍白。

摸到小几上的手机，打开，突然亮起的光让她有些不适应，微眯着眼睛，文字透过缝隙传到她的眼睛里，再传到大脑里，她一时不能反应，

只是呆呆地盯着屏幕，只是看得到那几个字，而那组合起来的意思，却完全不能理解。

胸口好像有什么在敲打着，钝痛牵扯着她的神经，思维才复又清明。一字一字拼凑着短信上的内容，父病危，速回，很简洁，看不出发信人

的情绪，冷冰冰的五个字，似乎只是在执行一项任务，无关感情。

曲小悦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当年父亲离开的时候，她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假设，想象着他凄凉的晚年，一个人住在老巷子里，与满墙斑驳的青

苔为伴，屋里的话机从来不曾响起，还有他拄着拐着，戴着老花镜，看着她们的照片回忆往事，即便老泪纵横，也只有月亮垂怜。可是如今，

他病危，她却没有酣畅淋漓的快感，时间太短，短到她还没有为他设定好一个下场的时候，他已经倒下了。

她苦笑，指尖微凉，抚在几乎没有温度的脸上，一片的寂寥。也许，报应来得太快，或者，他病得太容易，让她觉得还没有折磨够他，对，

就是这样，曲小悦这样安慰自己。

夜已经很深了，周围静的只剩下她的呼吸声，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扶着躺椅的把手站起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天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烧退了不少，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起来了，他抓抓睡的蓬松的乱发，去敲曲小悦的门，许久，门里面都没

有动静，他皱眉，索性开门去看，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看不出来是已经起来了还是根本就没睡觉。

他立在床边，看着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合影，还是在大学的时候，他不喜欢照相，而她刚好相反，她没事就喜欢用手机自拍

，每次拉着他照的时候他总是皱着眉头。

曲小悦有时候就不高兴了，拉着一张小脸，很委屈的说，“天昊，你配合一点嘛，你这样子人家会以为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呢？”陆天昊爱

极了她装可爱的样子，也就随她高兴，不过每次他的表情总是很别扭。唯一一张笑着的，是他拿了奖学金，小悦高兴地紧，扯着他要留念，随

便拉了个路人照的，他那天心情很好，就配合她的动作，两个人都笑的很甜。那天，她一整天都是蹦蹦跳跳的，好像拿奖学金的人是她一样。

后来，这张照片被她用各种尺寸洗了出来，摆在桌上，贴在电脑上，放在钱包里，就连她的日记本里，也贴得满满的。可是，他却丢了这张

照片，在异国的街头，最后，再也找不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捧着相框看了多久，眼睛涩涩的，有种不知名的液体在涌动。

餐桌上摆着已经冷掉的包子，还有一张纸，她的字迹：冰箱里有牛奶，喝完请自便。

陆天昊苦笑，这样公式化的言辞，跟回忆里的她俨然两个人，只是，这两个人，现在都不属于他了。

拿起包子啃了几口，嗯，味道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