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观,李缘觉修行的道观,和无名观一样清冷简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长驱直入李缘觉的寝居。
虽然已是深夜,他房中却依旧挑着灯烛,照得碧纱帐上人影绰绰。李声闻叩叩门扉,不等回答便推门而入。
李缘觉面对墙壁,赌气道:“不是说祖母下令,让我禁食面壁么?你们敢来给我送饭,不怕违逆天命了?滚出去,不许进来!”
“他们连膳食都不给你送?”李声闻反身合上门,蹙起眉问道。
李缘觉一惊,跳起来喊道:“六哥!”
李声闻抬起衣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手势他经常作,李天王平时不觉得有异,此刻见他面容稚嫩,却老重持成地比这手势,忍不住笑了一声。
恰在此时,李声闻蓦地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李天王脊背一凛,几乎以为他看到了本不该存在的自己,但李声闻开口却问道:“七郎,你桌上这尊白玉佛手,未免太过鲜活了罢?”
李天王回过身去,看到自己背后的香案上,摆着一盘瓜果,最上面是一只白玉佛手,叶蒂栩栩如生,瓜纹清晰可见,若非闪着玉石的冰冷光泽,看上去就是只刚摘下来的佛手瓜。
李声闻蹙起眉:“你这回大吵大闹,不是因为被放走的雀鸟罢?”
李缘觉恹恹道:“我又控制不了自己,早上拿到手里的瓜果全都变成了玉石。我怕那些宫人进来服侍我着衣,被我碰到就会变成金玉,所以她们想要进来时,我骂了她们一顿。她们素来讨厌我不服管教,当然要借机告状。”
李声闻点点头,从袖中变戏法似的掏出几样点心,摆在桌上。他摆好了碗碟,向李缘觉伸出手:“七郎,过来用点心。”
李缘觉瞥了他一眼:“你出去,我再过去。”
“过来,”李声闻坚持道,“我不会化成玉石的。”
李缘觉这才拖着步子,小心翼翼地沾着椅子边坐了,嗫嚅道:“好久没见哥哥了。”
李声闻道:“我现在不是来了么。”
李缘觉撇撇嘴:“要是没有祖母,哥哥是不是就能和我住在一起了?”
“七郎这话千万不要和别人说,会惹祖母起疑。”李声闻低声道,“另外不要总是胡闹,若是惹得祖母生厌,你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靡衣玉食了。”
李缘觉看了他一眼:“可是哥哥永远只在我闯祸后才来见我啊。”
李声闻叹了口气,摸摸他的额头:“除了我,你还有其他兄弟姊妹,日后总有团圆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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