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
在江边耽误了半刻,达到峡谷尽头的小村落时,已然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照在赤红的岩壁上,仿佛在岩石上泼了一捧血,夹在山坳与江水之间的村庄萦绕着袅袅炊烟,确是红尘烟火气十足。
李声闻敲响了村口一户人家的大门,这家人正围在炉灶边升火做饭,匆忙招待他们在院中坐下,就先去淘米了。米缸里舀出来的是洁白如珠的米粒,香气四溢。李声闻低声说道:“江州赤山贡米,原来这就是赤山村。”
“你认识这里?这样偏僻的村落,你自己走得进来?”李天王挑起眉。
“赤山村虽偏,却出产别处没有的赤山米,圆白似珠,养身益气,在大明宫中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珍馐。”李声闻笑道,“昔年身在长安的时候,每逢年节,祖母总会独给我赐十斗。七郎嘴馋,定会借机到我观中讨一顿饭吃。”
李天王吃味道:“你对他倒好。”
李声闻置若罔闻,对农户娘子道:“我有些口渴,可否向娘子讨瓢水喝?”
农户娘子歉然道:“我们忙于炊米,怠慢了贵客,实在对不住。妇人这便取水来。”
在简陋的茅草屋檐下,摆着黝黑的瓦缸,农户娘子从中舀起满钵水,端到桌上来:“乡下粗鄙,没有茶水盐末,请两位客人将就。”
“是我们前来借宿,叨扰主人家,哪里还能挑三拣四的呢?”
米饭已经架在灶火上,农户娘子松了一口气,腼腆地用衣裙擦了擦手上的水,说道:“听说江水又涨了,阻碍客船通行,今日有一船客商都被迫歇在赤山村了。”
李天王一愣:“江边可没有停歇的船只啊?”
农户娘子向门外一指:“不就在那么?赤山村产米,一年四季来此收米的商船,比比皆是。”
李天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渐渐被夜色侵染的天幕下,一艘气派的航船正系在岸边的渡口上。
方才那里只是片荒草丛生的河岸。
他瞠目结舌,下意识端起水钵,打算喝一口压压惊。
“天王,别喝。”李声闻忽然贴在他耳边说,待分开时还从他头发上拈下并不存在的草叶,对农户娘子笑道,“也不知道刚才他怎么走的路,头发上都黏着树叶。”
农户娘子憨笑道:“少年郎君,活泼点才对。客人稍待,我去给二位收拾间屋子。”
见到她走进茅屋,两个半大孩子围着灶台追逐打闹,李天王立即放下水钵,问道:“怎么了?”
李声闻用手点点水钵底,给他看指尖沾上的锈红碎屑:“赤山村在江岸边生活,饮水无非取江水或蓄接雨水。可是若是接雨水,水中自然不该有红土残渣。若是取江水——”
“无名野河是道恶水,腥臭浊黄,这水缸中的水却无色无味,这户人家定然是煮过或澄净过水。”
李天王反应过来:“可是连泥沙都滤过了的水里,竟然有红土石砾,这太不合常理了,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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