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陈胜很紧张,眼里的害怕和疑惑越发的重了。
他不信,这丫头当真看得出来他在账本上做的手脚,对,她一定是吓他的。
一定是,否则陆管事都发现不了的问题,她一个小小的丫环如何识得出。
“你莫要信口开河,不要以为有爷护着你,就可以让你如此放肆,颠倒是非。”
初十笑了,双眼弯成了月牙状,道:“哦?原来你也知道爷护着我呀,那你更该知道,如果这件事我告诉爷,你说爷是帮我还是向着你?”
“再说了,我颠倒是非是一次两次了吗?不也活得好好的,你这般程度的威胁却是起不了半分作用的。”
“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你,你为何没有告诉爷?”
其实在知道初十身份的那一刻,陈胜就决定不再回王府了,毕竟初十在世子爷心中的地位,虽然他不知,但爷对她却极为护短。
这件事若查,也是能查出几分道理的。
只是没想到初十竟然没将此事告诉爷,这是为何?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身高也就到他胸前,可与他谈话却充满了强大自信的女孩子,陈胜忽然有些不安。
也许是被她那笑眯眯的样子所迷惑,抑或是被她这番犀利却条理分明的分析惊到。
总之,他内心有种强烈的心慌与不安。
他以为初十接下来会威胁他。
没曾想,她却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爷?大家都是下人,不是吗?”
“那你……”
初十截了他的话,脸上的笑意微减,道:“你是想问我为何要为难你对吧?我刚才也说了,我们都是下人,这个我们包括你我和静怡姐,你若有本事,自己做了自己承担就好,为何要陷害别人?”
“我,我也是没办法。”
陈胜手里的东西掉落,书卷里散出几页纸张,初十只望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
当下就往前走了几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那也不该成为你害别人的理由。”
“我娘病了,内人又被扣下,我没办法,我……”
初十今日选在这处,也是查清了这陈胜的为人,知道他平日里谨小慎危习惯了,这几年都不曾出过什么差错,且他性子木讷,不像会无故做出这种事的人。
果然如此。
据陈胜说,前几日,陈胜的母亲病重,他妻子便去给她抓药,谁想出门时却被店家拦住,说她偷了店里的一株宝药,碧水冰莲,价值一千两白银。
母亲见媳妇迟迟未归,便拖着病重的身子去寻,却被赶了出来。
陈胜回家闻听此事,当下就去药铺要个明白,谁想那药铺的后台极硬,是镇国公府某个公子暗地里开的,当下就是知道陈胜在翼王府做工,也没当回事。
还将镇国公府抬了出来让他去筹银子,否则就拿他媳妇卖了抵债。
陈胜说完,整个人就一拳打向墙壁,眼里有无尽的恨意,更多的却是无奈。
初十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出,当下鼓了鼓嘴巴,无语到了极致,道:“那你的银两可还上了?”
本来他已支走了五百两,初十觉得这事应该解决了,可看他如此作派,又觉得不对。
陈胜含恨摇头,“他们不是人。”
他几乎是咬着嘴巴一字一字的吐出来。
初十深觉里头有事,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一次性说清楚吗?”
哎哟,本姑娘这性子真是急啊!
陈胜低着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来。
原来说好的三日之内筹到一千两银子送去,便将他妻子送还,谁想,第三日他东借西凑的只弄到五百两,把家底都翻了,也就只有这么多。
本是去求个情,让妻子先回家,毕竟家里还有病重的母亲和小儿要照顾。
可那些人竟然只收了他银子,就将他赶了出去,他连妻子的面都没见着。
那几日他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看透了人情冷暖,最后还是无济于事,没办法,他才想出先从府里支出五百两银子,可恰巧到了年关,上面都在查账,他只得将事情放到凌华院那边。
他想的挺好,这账若是总管这边查出来,也不敢怎么多言,毕竟凌华院那位主不是好惹的人,也会给他一段时间让他去安排一切。
只是,他迟了五日来安排这一切,可拿到银子去救妻子去时,却被告之因为他没有守约,妻子已经被卖了,这五百两就当做是利息了。
他差点与那些人拼命,可人家根本不在乎,说就是打死他也不会有事。
他挨了一顿打回到家可急坏了老母亲,所以这几日他一下工就去药铺门口等,却一无所获。
根本不知道妻子是真的被卖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家里的小儿整日都在哭着叫娘。
他真的快崩溃了。
初十仰面望天,觉得这世间的事真是到哪都一样。
什么样的人都有,天子脚下更容易得罪人。
像他们这种普通人要想在这个地方生活,那是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