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孤儿么……”木谣有点纳闷。
云诉呆滞脸:“我根本不认识她。”他想去推那老妪,奇怪的是看着明明挺瘦弱的老人,手臂却如铜铸的一般,牢牢抱着他的腰,还依偎般地蹭了蹭。云诉一僵,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异色,很快转为柔和,对着埋在自己胸前的花白脑袋低声道:
“老人家,我不是你儿子,你认错人了。”
他一连说了好几遍,老妪却丝毫反应也没有,木谣走上前,悄悄道:
“我感觉老人家神智好像有点……”指了指脑袋,担忧地望着他。
所以这是将他错认为自己儿子了?云诉有点自闭。他咬了咬牙,紧盯着木谣,从齿间迸出一句:
“我发现一碰到你们准没好事……”
木谣挠挠头,眼神游离。
云诉无奈,老妪还把他紧紧抱着,口里咿呀叫着“儿啊”,一副认定面前小伙子就是自己亲儿的模样。
云诉给折腾地没脾气了,只得拍着她背好声好气同她说了会话,哄得老人松开手臂,改成拉着袖子不放手,他便解下腰上的长剑交给木谣,一撂袍子,转身蹲下,一把将老人背在了背上。
扭头:“走吧,我送她回医字阁。”
秀挺的少年结结实实地背着老妪,身形稳当,老人家也乖巧地伏在他的背上,布满细纹的嘴角勾起,好像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儿啊,你终于来接我了……”
她嘟嘟囔囔地说出这句话,虽带着浓重乡音,却也能让人分辨一二。一时间不知为何,木谣有些心酸。她是生了什么重病吗?以至于儿子别无他法,只能把年迈的老母亲送进戒备森严的云归。
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截怪异的手臂,可是凑上去看时,老人右臂的皮肤干枯紧皱,青斑则完全消失不见了。
许是已经被医字阁治好了?
苏木谣反复回想,她总觉似乎还在某个地方见过这种青斑。
四人行进在昏暗的竹林中,除了那老妪自言自语外,就是金仙衣偶尔与云诉拌嘴的声音,木谣走在最后,脑海中灵光一闪,画面铺开——
绽放着浓艳颜色的花坛,花丛下死不瞑目的婢女,还有她们满是血污的脸庞——
而那未染血腥的另一边脸颊上,则密密麻麻爬满了,与之前老妪手臂上的,一模一样的青斑。
一瞬间一丝凉意,顺着脚底爬上木谣的脊柱。
身边竹叶忽然无风自动,飒飒作响,木谣头皮一麻,心底掠起隐隐的不安。控制不住地回头看,眼风刮过一个灌木丛时,仿佛浑身的血液就在一刹那冻住,然后一寸一寸炸开,冰碴四溅。
她浑身发冷,屏着呼吸向前几步,推了身前的少女一把,压着颤抖的嗓音:“快跑,快!”
金仙衣莫名:“你干嘛……”
“跑啊!”
那些隐匿在暗处的东西,已经在急速地向他们靠近,她甚至能听见压抑在喉咙里的咆哮,与利爪挠在竹子上的刺耳声音!
云诉背着老妪也转过身来,与仙衣如出一辙地一脸疑惑,木谣则僵滞在原地,手无力地垂下——来不及了。
四周忽然现出幽绿色,仿佛鬼火般亮起。这下几人终于看清身边,究竟潜藏着什么样的危险。
“靠,这是什么玩意儿?”金仙衣吓白了脸,低咒一声。木谣脸色惨淡:
“犼,是犼……”
黑毛犼……一,二,三……不,比这更多,至少,至少有五只!
追来了,竟然追来了!为什么,为什么在云归这个地方也能找来?!它们究竟是什么怪物?!
青白的獠牙滴落着涎水,就像野兽发现美味猎物的眼神,暴突绿眼,令人战栗地扫向四人,贪婪凶恶。
木谣一阵绝望,仿佛看见好不容易求来的安宁生活,在眼前一片一片地,碎裂成梦幻泡影。
却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仙衣握紧她的手,眼睛盯着那些怪物,口里道:“别怕,有我们护你。”
云诉看了她们一眼,没说话。哪知就在电光火石间,一只犼忽然发起了进攻,它伸着尖利的长爪,桀桀怪笑着,如同敏捷的猴子一般几下就跃到云诉背后,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金仙衣更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一道身影猛地扑了过来,却是被云诉放下在一旁的老妪——
她凄厉地叫出声:“我儿快跑——”
老妪把云诉推开,自己却受下黑毛犼的一爪,顿时单薄的衣衫被利甲挠破,几道血痕赫然印在背上。她痛呼一声,昏倒在地没了意识。
仙衣一惊,却难以顾全许多,只得把身后的木谣紧紧护住。
“给我,”云诉忽然冷声道,“把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