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谣攥紧了信笺。
仿佛积压在心头许久的沉重与阴翳,在一点点消褪。虽然她仍在厚厚的茧中彷徨挣扎,可已不再是漆黑一片。她从丝丝缕缕渗入的光芒中,找到了无限的宽慰与勇气。
那片光芒里,站着她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原来他们一直温柔地守望着她,向她展露出温暖的微笑。
她曾以为失去了一切,一无所有、末路穷途。可直到继续行走才发现,原来前进的路上,仍有些弥足珍贵的东西,在等待她去拾起。
终有一天……
她会重新拾得圆满。
……
月落中庭。
自从进入云归以来,木谣好不容易做了个好梦,正登仙临风遨游天地间,被人一下一下推醒。
“走,本小姐带你去捉鬼!”
木谣的困意不翼而飞,她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凑到跟前的金仙衣额头上:
“你是不是病了?摸着也不烫啊……”
在仙门里捉鬼?是金仙衣疯了还是自己在做梦?
金仙衣拍开她的爪子,一把把她从铺盖里捞出来,胡乱给她套上件披风,拽着她一路飞奔,边跑边回头,挤眉弄眼地笑:
“此鬼非彼鬼,也许是某人——心中的鬼!”
疾风吹得她红衣凌乱,木谣满头乱发也随风快乐地飞舞,只能万分无奈地被金大小姐扯着后领子飞呀飞奔……
心中有鬼?
谁心中有鬼?
飞剑峰后山,竹林之中。
木谣对这地方有十足的阴影,何况金仙衣拉她躲的地儿,好死不死就是她之前被那个弟子掼倒的地方,顿时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金仙衣却按着她卧在草丛中,轻轻“嘘”了一声。她说:“你看。”
只听踩动草叶的悉簌声响,前方密密麻麻的竹林之中,渐渐走出一个天青色的身影,他走了几步,慢慢蹲在一处空地上,长袍曳地,月光笼罩下来,他伸出了手,腕上肌肤隐隐透着不正常的苍白。
——云诉?苏木谣几乎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云诉?他来这里干什么?
金仙衣同她咬耳朵:“我就说这人有古怪,不然玄字阁那么多新弟子,怎么偏偏给他开了先例?你看三更半夜不去睡觉,定是在这里修炼一些提升灵力的旁门左道。”
云归新晋弟子,一般都是修习到第二年才有资历拜入阁主座下的。说白了,金仙衣就是不服气。她从小天赋过人,在修炼之事领悟力已是一流,哪怕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修到了这个阶段,同龄人少有能及。再加上本身家世显赫,总有些不为人道的骄矜自傲。谁知道一个不过是在中人间摸滚打爬了几年的毛头小子,一进云归就狠狠地抢了她的风头,一跃成为新弟子们众星捧月的对象。金大小姐岂能咽下这口气?这不让她撞上还好,偏偏让她捉住了小辫子,铁定是要折腾一番的了。
苏木谣:“可是你看,他手上……”
金仙衣正要起身抓人个现行,听到这句话又蹲下,随着木谣指的方向看去,竟如魔怔一般愣住了。
小书生从一堆乱草中,小心翼翼地捏出个毛绒绒的小白团,捧到手心,乌黑黑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瞧着,忽然露出个笑容,凑到脸颊边蹭了蹭,状若亲昵。
幽暗的月光落在他玉白的脸庞上,夜虫还在懒懒地叫唤,那一瞬间,他半阖着眼的神情,又温柔又怜爱,有种说不出的动人。
小小的仓鼠伸着爪子,捧着他玉似的鼻尖,吱吱叫了几声。小书生伸出食指,无奈地点点小家伙的脑袋,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包,往手心倒进一些碎谷子。
金仙衣与苏木谣面面相觑,神色有些无法言喻:
“难道他每天晚上跑出来,就是为了照看一只耗子?!”她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