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抽条后,院子里也满是高耸入云的木,地下室有打烂的沙包。大楼外有块墙被尿秃了,干枯的墙面如同树皮,粗糙皲裂。
意气风发的父亲,温柔微笑的母亲。
颓废无言的父亲,强忍疼痛的母亲。
手术室里昏黄的光,走廊里满溢的消毒水味。废弃仓库里漫天的飞灰,斜落的断崖中滑落的土泥。
K J刀锋般的楼影,半面未落的夕阳,汹涌滚落的眼泪。
走廊外的那口烟气,毛球岛上狭窄的山洞,插在断崖上的小旗。
一见钟情的喜欢,尾随其后的忐忑,摆弄造型的尴尬,结婚时的喜悦。
捧起今晨奖时,台下惊涛骇浪般的掌声。
走出机场时,蜂拥而至的影迷与歌迷。
几乎撞到脸上的摄像头,签字到手腕发麻,扯笑到面皮僵硬,被闪光灯晃的睁不开眼。
随便发条微博,转发评论点赞无止息,刷不出刚发的东西。
春风得意马蹄及,一朝摔在······泥沟里。
压在枕下的是什么东西,太硬了,咯的人发疼。
祁林伸出手去,慢慢摸索,银质外壳的轮廓,渐渐凸显在掌心里。
冬眠了很久,每块肌肉都僵硬,关节在筋脉下堆积,累积的情绪堵在胸口,翻涌不息。
梦中如坠云雾,清醒时每根神经都绷紧,他不自觉拧起眉头,额上突然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他的额头。
混乱的神智被寒意一扫,紧急簇拥起立。
乐声停了。
祁真站在床边,俯**体,掌心轻抚祁林的额头。
他看了一会,悄悄脱下鞋,越过祁林的身体,爬上床,悄无声息弯腰,侧躺在祁林身边。
两人身量相仿,身形同样瘦弱,这样躺在一起,中间不少留白。
“我是祁林,还是你是祁林?”,祁真盯着对方的脸,突然开口。
“谁是真正的祁林?”,祁真轻声问询,手背从祁林额上离开,捏住自己眉心。
“你知道吗,我们所有人都羡慕你”,祁真松开手指,两臂交叠,压在额下:“每个经纪人过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你。大家都在练舞,每个人都那么努力。我是最努力的,还是跳不过你。你脾气好差,你跳舞时,我想偷学,被你发现,我被骂的不敢抬头。”
祁真想到过去的事,未免有点委屈。他鼻尖发红,汗水蹭上枕头:“大家一起念表演课,结果我没有表演天赋。我长的像你,老师总能看见我。老师说,哎,那个小祁林,你过来,大祁林表演的时候,你在后面看着,认真和人家学习。”
祁真的手指,点上祁林眉心。
祁林的眉慢慢松开,散落在被褥里。
“我明明有名字,可没几个人记得”,祁真左脸压上手背,碾出成片红痕:“大家都叫我小祁林,时间长了,我就在想,世上真有祁真么?祁真究竟是谁?谁又是真正的祁林?”
祁林不言不动,纤长手臂搭在枕上,青筋突起。
“我为了和你分开,废了好大的力气”,祁真趴累了,正面躺回床上,手臂在小腹交叠:“后来我慢慢发现,不需要啦,我们都在成长,我是不是你,又有什么关系?是我陷在过去的梦魇里,为了保护自己,不肯与你的幻象分离。”
“那你呢,祁林,你有没有,陷在幻象里?”,卧室寂寥无声,地龙蒸腾暖意,祁真昏昏欲睡,眼眸微闭:“不肯服软的人,才是祁林。被众人拥戴的人,才是祁林。做什么都出色的人,才是祁林。如果认输,如果退缩,如果害怕,就不是祁林。”
祁林耳尖微动,紧捏都彭的手,渐渐放松了力气。
“祁林胆大包天,敢不敢试试?”,祁真又翻回去,靠近祁林,诱惑出言:“像祁真那样,害怕就哭出来,恐惧就缩回去,担心就和人说,而不是憋在心里。我第一次开演奏会前,担心的一夜没睡,阿泽开着小灯,在我旁边,看了一夜的书。他对我没有期待,我反而没有压力。那场演奏会,我把下面的人,都看成萝卜白菜。大萝卜,小白菜,大土豆,小地瓜,大番茄,小红薯。礼堂是个大菜园,座位都是土坑,萝卜白菜在土坑里滚,掀起漫天的灰······”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帘越来越重,世界如一张巨大的网,在面前降落下来。
他睡着了。
他侧躺在祁林对面,手臂松软搭上床单,手腕上有凸起的关节,边缘泛白。
他比之前胖了一些,面部线条流畅,发丝黏在耳下。
都彭被彻底松开,扔到地上,发出一声咚鸣。
祁林如冬眠醒来的种子,在土里艰难拔身,抽出枝条,绽开翠意。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手腕在被褥上滑动,在身边摸索一会,触到祁真的小臂。
祁林缓缓张开五指,纱布蹭落,麻痒在指缝间穿行。
他慢慢拢住掌心,环成一圈,搭上祁真手腕。
他停顿许久,缓缓张口,久未进水的嗓子分外沙哑,声音发涩,却带着隐约笑意:“你这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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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周泽和祁真的故事,在我的微博“箫云封”上可以看。
2. 要收藏,要评评,要海星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