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办?
凉拌。
不合时宜的嗤笑从心头响起,隔着玻璃,隔着繁复的导管,他几乎能看到邱山林愤怒咆哮:“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下你这样冷血的白眼狼!”
造了孽的是我吧,才成为你的儿子。
母亲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上气不接下气,肺部喘得像个破旧的风箱。邱池坐在长椅上,既不扶她,也不哭,只静静盯着ICU的大门。他面无表情,眉眼冷漠成画,贴上医院的围墙。
若是换了旁人,可能恨屋及乌,把这公司当成烫手山芋,早早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然后自己出去,想做什么做什么,再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邱池母亲就是这么想的,她不知道邱池为什么这么恨她先生,但也觉得他会源于这番恨,对K J避之不及。
邱池在外念书时,主修经济,辅修的却是艺术史,他辅修成绩算不得好,只能勉强及格,剖析作品含义时,更是驴唇不对马嘴。丰沛的情感在他这,好像隔着张网,隐约看不清晰。
在他看来,K J就是个大型的练习场,是个梦幻的销金窟,他可以利用这里的一切,承载它们,组合它们,剥开眼前的迷雾,强硬把手伸进,将它们组装垒合,捏造成想要的模样。
没错,他恨邱山林,这不可否认,恨到连与他呼吸同样的空气,都厌恶到窒息。情感这东西,有些可笑,用它维系起的关系,也脆弱得一塌糊涂。这世上唯一真实的,是可以的量化的、攥在手里的利益,它们美轮美奂,像王冠上的钻石,只要摘得,就可以牢牢放进保险箱,加上几道长锁封存。
K J到处弥漫邱山林的意志,每个角落都伴随强权,但邱池并不在意。不破不立,将旧有的剔除,洗刷一空,替换为新的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因噎废食,将这已上轨道的庞然大物,拱手让人?只因厌恶缔造它的人?
这生意,太不划算。
冷风吹久了,露在外面的胳膊起了小疙瘩,邱池回神,起身往帐篷里走,还没进就听到里面‘嘭’的一声,像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邱池连忙拉开帐篷门,发现祁林跪倒在角落,背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他在里面胡乱摸索,手抖得不成样子。
怕他们夜间睡不安慰,邱池在角落点了一盏夜灯,光虽微弱,也能帮助视物。祁林仿佛视而不见,仍胡乱把包里的东西向外甩,手背割出划痕,纤长血珠晃晕人眼。
“找什么?”,邱池几步过去,捏住他手腕:“告诉我,我帮你找。”
“···老王八,打火机呢?”
祁林不肯抬头看他,沙哑的声音,隐约带了哭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