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笑：……

刚才陈夜白小兄弟能被气成那样，看来也是积怨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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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明院，是整个天界最大的书塾，专为世家贵胄子弟所开设，所请的先生都是文武神官中排得上号的人物，有资格入学的学生非富即贵，最差也得累世公卿，更不用说还有青帝庄家、玄帝陈家、白帝秦家、赤帝柳家四帝的子嗣了。这里，可以说是汇集了除仙界至尊——仙帝唐家以外最显赫的名门子弟了。

楚兰笑好容易终于踏进学堂门口，放眼一望，各家子弟都是成双成对，唯有庄羽寒身边空了个位子，桌案上摞满厚厚的书册典籍。

楚兰笑叹口气，深表理解，就庄羽寒这个性子，这些小朋友跟他同窗数载已经很难为他们了，更别提坐同桌了。

说实话，眼前这个庄羽寒和他小说中描写的庄羽寒并无二致，聪明却自负聪明，心无旁骛却清冷孤傲，这在妹子来说是个萌点，毕竟谁不想推倒冰山美人呢？可换做大老爷们……那又是另一番风味了。

楚兰笑别无他法，只得坐到了庄羽寒身边，将那颤颤巍巍的书堆往一旁挪挪，勉强给自己争取了一方天地，好歹放下了笔墨纸砚。

放罢，他扭头看看自己这个新同桌。挺好的阳光下，庄羽寒绿衣紧束、黑发高挽，熟悉的俊美面庞上凝着心无旁骛的专注，倒真有几分小寒的味道。

楚兰笑笑容满面道：“庄兄好啊，又见面了。”

庄羽寒动都不动，瞥他一眼道：“好。”

楚兰笑心想怎么也得相处数月，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必须得把关系搞好，于是继续微笑尬聊道：“庄兄你如此俊秀出尘，有没有被人说过像什么人？”

“没有。不关心。不想知道。”

楚兰笑心道：呵呵。

像女人。

谁知屁股还没坐热，学堂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气沉丹田的“真是反了天了！”

众弟子惊觉，齐齐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左手戒尺、右手书卷的男子大步走到讲台正中，高高扬起戒尺，猛力敲在书案上，声音震耳欲聋，吓得整个书塾的学生都安静了下来。

楚兰笑估摸着这位就是教书先生了。

先生稳稳站定，怒目一扫，喝道：“陈夜白！庄羽寒！楚兰笑！你们三个给我站起来！”

楚兰笑：？？？

关我事？？我刚来半个时辰啊？？

没办法，只得起立。另两人也缓缓站起，陈夜白仍是先前一副矜傲的做派，庄羽寒表面不动声色，可楚兰笑偶然一瞟，发现他耳朵竟烧得通红。

楚兰笑一愣，心中不禁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兄弟不会就是那种从没被老师批评过、一批评就受不了的好学生吧。

先生怒声道：“你们给我好好说说，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你、你、你，一个一个仔细说！”

陈夜白抱着胳膊，一副不屑的样子：“……我没错！”

庄羽寒认真思忖半晌，道：“弟子错在方才不该用一炷香的时间才结果傀儡，半柱香本就足够了。”

楚兰笑：……

我错在不该脑袋一热就写了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物。

楚兰笑试探道：“弟子错在……上学迟到？上课打闹？”

先生又狠狠敲一下戒尺，道：“胡闹！都是胡闹！你们身为四帝之脉，不仅知错不改，还狂悖胡言！这成何体统，也不怕传出去引天下人耻笑！”说着，先生不知从哪儿一摸，竟提出一条干枯细长的人胳膊，上面包裹着斑斑墨痕，分明是方才庄羽寒击碎的那条。“私用水镜台、私造傀儡幻景，你们知道若是有个闪失，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吗！”先生意味深长地瞥了庄羽寒和陈夜白二人一眼：“庄羽寒、陈夜白，你们所受过的教训，还不够深吗？”

水镜台，是司命官司命之处。大道曰：上善若水。水无形无影、润物无声，至柔至刚、至弱至强。司命官将仙脉与水镜台中灵水相连，所写命格融于水中，又顺水潜入凡间百姓经脉根骨中，是为司命。

而有时，司命官为了练习，也会通过水镜台制造幻景、化出傀儡，模拟司命过程。这傀儡不是真人，若躯体死伤便重新融入水中，因此即使命格写错也无妨。然而，若是司命官功力不够，让傀儡脱离了控制，也可能酿出大祸。今日陈夜白的傀儡脱离水镜台便是一例。

先生这几句话训得气势磅礴，吓得学堂诸生都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牵连到自己。

谁料，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庄羽寒开口了：“伯父，弟子确信，一定不会有什么闪失的。”他表情严肃认真，不像在赌气顶嘴，倒好像是认真估量了一番自己的实力得出的正经结论。

先生喝道：“你说什么？？”

庄羽寒仿佛真的以为是先生没听清，又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说，以弟子现在的功力，不会连操纵傀儡这种小事都出差错的。”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这得是有多大脸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陈夜白更是被气得不轻，刚刚他才傀儡脱手，现在庄羽寒又说这只是一件“小事”？这不是啪啪打他的脸吗！

楚兰笑自然也是被震了一下，自己笔下的角色真是一个比一个神经病。不过，他还捕捉到了方才庄羽寒话中的一个关键点：庄羽寒叫这位先生伯父？他记得，秦师齐告诉过他，先生好像姓韩来的吧，怎么会是庄羽寒的伯父呢？

韩先生顿了几秒，像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忽然举起手，在空中鼓了几下掌，道：“好、好、好，庄羽寒，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你们这些弟子，全都出息了啊！！你们今年才几岁？摸过几次水镜台？又有几次真正挥动你们的司命笔给人写过命格？！你们不过是安安稳稳地被保护在空中楼阁里，没见过大风大浪没见过人间疾苦，就觉得自己实在了不起了、无所不能了？！好，好，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司命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说罢，韩先生上前几步，拔出自己的司命佩笔，猝然一下插入讲台前方的水镜台中，笔锋与水面相触之时，骤然射出数道金光，韩先生注入笔中的强大灵力使水面沸腾起来。韩先生不疾不徐，灵巧地在水面轻点几下，似乎连出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图案上方，缓缓升起一层又一层浓密的白雾。这白雾最初朦胧模糊，却不消不散，反而逐渐清晰起来，直到一副栩栩如生的凡间场景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其上。这雾与诸人之间并没有明显分界，仿佛伸手一触就能摸到雾中世界，让人身临其境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