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却殊还是将他扶了起来，倒也不怕他打什么歪主意，虽是一时兴起随他来了，但从如今手上这半截椎骨看来，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你也说了，杀你无益。”

“如今骨粉符再无反应，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必是被四宗之人刨了去。虽然不知他们单纯想将我挫骨扬灰还是有什么其他用意，但你若是有意，我必身效犬马。”

牧淳风此时心中有股莫名受宠若惊之感，怎么生前是人神共愤，死后的尸骨反倒成了块香饽饽，虽然就韦却殊目前态度来看，自己这未寒尸骨似乎还真有些玄机，但出于卖方的权威作态，这故弄玄虚的谱还是得摆上的。

“如今五界灵质愈发异化，凭你现在修为连走出栖鞍界的资本都没有，何谈于五界穿行？”

“斩魂换脉，此法，您必有听闻。”

韦却殊目色一凛，当下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所谓斩魂换脉，便是被这世道逼至穷途的蠹人最后一搏的改命之术。

蠹人将自己三魂七魄，血脉肉身重新拆分离析，再送至沌阴间隙中重新洗练筛选。

此法需得仰仗一门及其阴邪的巫术，由半阴珈牟人引牵魂摄魂才可进行，成着，或能骨血因而通慧，胎光伏矢受蕴通灵，失者，便是神形俱灭，永堕无间。

他如此破釜沉舟的决断，一看便是要回来讨一笔血帐的。

牧淳风并没有猜错，韦却殊确实有这个门路，但他也心知这人路子太野，也无需与他玩什么心术。

而此时，喷发的火山灰似乎已经攒满了最后一波喷薄欲望，饶是有韦却殊的白袍护身，牧淳风也是有心无力了。

此处自然不是个议事的好地方，韦却殊也不多言，错身想揽住牧淳风正欲撤退，却忽见火山口的熔岩溢出的石阵中像是有群人影逆着熔岩往火山口上迁徙。

顺着韦却殊忽而停**的视线望去，牧淳风也望见了这幅不可思议的奇景，就着山口飞下的一块流火巨岩，那一行如同通往炼狱的影子竟真是一行黑袍负笠的人影。

如此熔岩火山，怎么也算得上是一小天劫了，而这群人毫无惧色，堂然以肉躯赴之，难不成他死后短短数日还能有这么些个突破化乾境界的修者了吗？

牧淳风倒是更愿意相信，这是群回底下交差的阴兵。

而观韦却殊神态显然与他所想无二，盯着那行人影逐渐在熔岩中后。

他忽然回头看了眼同样在远望的牧淳风一眼，像是有些疑惑道：“你也能看见？”

牧淳风不禁汗颜，他倒是不拐那些弯，直接将那骇人情景归为无法解释的鬼怪了，若硬要说他们两人中有一个是鬼，那个人也更可能是他。

牧淳风这回是真信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虽然他姑且随大流把自己归类为起尸鬼魂一类了这人不计较被人当魔，反倒忌讳别人无故称他为仙。

如今所谓的化乾世界简而言之更像是天上的神仙看厌了人界老一套的杀伐争斗一般，突发奇想便将那上古神通，仙灵术法一股脑投向这方斗兽栏中，运气好些的就是瓦釜雷鸣，鸡犬升天，运气差些哪怕是之前官拜封侯，也只能是西风残照，落为俎肉。

而化乾纪年的真正开始，严格来说要算到五年前仲春初五，前朝皇帝在遗诏中特意安排牧淳风去地下见他的日子。

当时已经跪在刽子手刀下的他还犹且纳闷，既然这记仇皇帝恨他恨到连遗嘱都不忘了带一笔的程度，为何不当时就把他一同殉了。

再退一步，姑且算是怕这逆臣的秽骨污了他的地陵才让他多活了一个月，天牢苟且这段日子里他也算过自己会死得不大体面，可临了到了刑场又只见着哐哐一把杀头大白刀，并无什么特殊待遇。

此桩算是他这一天的第一个小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