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晴,依着劈棘山的枕金溪送至村口的不是往日从矿山上带下泥砂子,而是一具雌雄莫辨的美艳尸体。
落巢村口聚满了打发不完时间的村民,溪岸这具恍如从天上掉下的尸体像一块扔进了蚁窝的甜馅,成了这个被蠹人包围的村落里久见的大新闻。
至于上一个大事件,还是五年前天现神迹,凡人受天蕴封神一录。那卷广泽众生的登仙榜横空现世时,落巢村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响得震天,巍巍凡土,一朝换天。
本是就是天上下馅饼雨的便宜事,可偌大村落里竟无一人榜上有名,村中唯一的变化就是他们的代称从凡土世界的庸人变成了化乾世界的“蠹人”,顾名思义,蠹者为虫,蛀世累赘罢了。
聚在尸体四周的村民三两人扼腕,四五个抓耳挠腮的硬要推测个眉目出来,最后经过讨论,大致都认可这俊俏尸体是从劈棘山腹里那面翻不过的山屏后漂出来的。
山那头莫不是个收容天上谪仙的居仙林?可惜这一说连平日受惯了蒙蔽的村民都不当真,什么样的仙人才会留在这无半分灵气汇聚的不毛之地。如此避世藏着,倒像是那艳/情话本里的风流神仙。
“我看那头准是个瘦马窝,这小美人定是拂了哪位大官人的意了。”村民中一人如是揣测。
“看这鸡飞蛋打的架势,没准还是那五年前得势的草莽官人。”
众人心照不宣,说着人群又传来三两哂笑声,笑完又觉着有几分不妥,又把嘴装模作样的掩了起来。
“你这话要是叫那些成仙的听了去,大家伙也得跟着倒霉。”
山高皇帝远,那些修真的纵是再厉害,也没见过整日蹲在耗子洞旁听墙角的猫,现下过过嘴瘾应是无伤大雅的。
村民们如此合计着,正要把那尚且新鲜的尸身抬出溪边埋了。却猛然听环山四面忽而一阵啸声传来,那声音如同包围站的千军万马一般,无法准确辨认方位。
前一秒尤有嘴碎兴致的村民一瞬间只觉软了脚,瞪着眼睛结结巴巴的嘀咕:“这是仙还是魔啊……”
只消一句话的功夫,四面锦山秀水忽被一层暗红霾子盖住,那啸声吞天噬日般破云而入。
溪旁那一张张瞠目结舌的脸渐渐没了颜色,仿佛是那地府的阎君亲自来勾魂了。
此时隐匿在落巢村外山屏腹里的四平斋也未能预见即将发生的一切,断峰上依旧接引这当日最润泽的泉水。
那水沿着山缝一路被奇花明石荡涤筛选,再拢成一股细涓汇进一片曲折搭接的竹漏上,最后再低落到花架之下一抹光洁的额头上。
牧淳风被额头上猛生生的寒意惊醒,一瞬间睁开了双眼。
首先他发现自己正枕在一位眉飞顾盼的美人的膝上,随之映入眼帘的也同样是一张张美若天仙的俊俏面盘。不知是掉到了哪个仙人洞里了。
牧淳风叹了口气,无奈的闭上了眼,想他果真不是造时之材,不是不败,这一败就是直接把底裤都赔光了,落了个修为尽泄,乱刀砍死的下场。
早知道这会儿也能“登仙”,还费那劳什子劲作甚,直接一刀给自己结果了,不还清净省事。
平复完心中不甘情绪后,牧淳风又睁开眼,看着自己枕着的那位雌雄难辨的貌美仙人问道:“敢问上仙,此时凡界已是几许?”
四下男男女女被他这故作正经的腔调逗得不行,纷纷扶袖掩嘴嗤嗤笑了起来。那自荐膝枕的仙子忽然脸色一变,一把拍开牧淳风的脑袋,好气又好笑道:“说什么浑话,出去野一趟。连脑子都落在外头了?”
牧淳风一脸莫名的坐起身,又见这仙子劈头问道:“枉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回来,芳斋呢?的亏现在教习嬷嬷不在,下次若再私自偷跑,可就没这个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