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孟玄离干脆是放弃了睡觉的念头,心中不禁感叹,原来彻夜未眠是一件如此任性的事情。
当然,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二日,孟玄离便病得下不来床了。
第三日,第四日,依旧如此。
他身体一向健朗得很,平日里几乎没有生过病,总是一副精力十足,生龙活虎的模样。
不想这一场病,却差点夺了他半条命去。
孟玄离躺在床上,看着周围的人因为自己忙得团团转。又听见药师跟父亲母亲在说话,说什么暑气燥热,夜露寒凉,一寒一热,阴阳大乱,听得他顿时更加头晕了。
他想要说话,不料张口那一瞬间五脏翻涌,吐得天昏地暗。
一连好几日,孟玄离是吃什么吐什么,不仅滴水未进,就连刚刚喂进去的药,转眼间也全吐了出来。
到了后面,整个人已是意识模糊,两眼发直。
见此,孟魏氏是心急如焚,焦头烂额。
孟庭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到后面更是亲自上阵,命下人将孟玄离的嘴巴撬开,强行把药灌了进去。灌了进去又吐出来,清干净秽物后再继续灌,如此往来,三碗药灌下去半碗,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遭了这么多罪,孟玄离的意识总算回来了两三分。
这时,他模模糊糊地听见药师换了一个说法。
“忧思易结,心病难除,这心病还须心药医。”
什么忧思心病,药师说得太玄乎了。他根本没有忧伤,心也没有毛病,他只是,只是……
唉,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他只是一直在想着蘧之衍而已。
又过了好几日,他估计是想蘧之衍想得多了,居然都出现幻听了。
那日,房间里难得拥有片刻的宁静。
孟玄离正睡着,恍惚间听见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那脚步声沉稳有序,轻飘飘的。不像平日里,大家进进出出,总是着急忙慌的,每一步都沉重得好像踩在孟玄离的太阳穴上一样,吵得他头痛欲裂。
孟玄离睁不开眼睛,但能感觉到有人在榻边坐了下来。
有人在摸他的脸,很温柔很温柔地摸着,生怕弄疼了他一样。
随后,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暖流紧紧包裹着,似乎还能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药香。
十几日来,孟玄离总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个阴森森的大冰窖里面,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寒气刺骨,冻得自己直打哆嗦,手脚也不受控制。
这一刻,他觉得好温暖,真的好温暖。
此时,他头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长照。”
世,世兄?是你吗?
“你醒了,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真的吗?
“快醒过来。”
我也想醒过来,可是,我还是很困,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再睡下去,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你。”
“不可以!”
孟玄离被这句话吓出一身冷汗,惊得大叫一声,霍地睁开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才回过魂来。
原来,他一直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不是躺在冰窖里,眼前也没有蘧之衍的身影。
一切不过是幻听罢了。
“阿照!”
孟魏氏刚推门进来,冷不防听见孟玄离的声音,急忙上前,激动道:“阿照,你终于醒了!”
孟玄离转了转眼珠,忽觉口干舌燥。
“母亲,我想喝水。”
孟魏氏喜极而泣,用绣帕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道:“好,母亲去帮你倒水。”
孟玄离一醒,府中上下无不欢喜,四处奔走相告。
得知此讯,其余三家之人不胜宽慰,总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