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没听见我刚跟怀虚说……哎哎！”

他话还没说完，孟玄离已经抡起拳头朝他奔来，连忙抱头乱窜。

孟玄离张牙舞爪道：“说，说什么？就听见你说要把我打得起不来。”

娄远尊一边跑一边回头，上气不接下气，无奈道：“这人真是，听话只听一半，该打该打！”

“咳咳。”

这时，蘧之衍轻咳一声，神情庄严。

二人不敢再闹，只得乖乖停下。

项晚宜出来打圆场，欠身道：“从天水到魏都，道途遥远。潜光兄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我们先让潜光兄回去好好歇息，改日再长聊。”

娄远尊拍拍脑袋，道：“还真是，我怎么忘了这事。”

项晚宜道：“先走吧。”

“好。”

说完，三人提步徐行。唯独孟玄离一人原地不动，三人再次停下。

项晚宜奇怪道：“长照哥哥？”

孟玄离抬头，忍不住蹙眉，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

他心中郁闷，摆手道：“你们先走吧，我自己一个人静静。”

这时，蘧之衍开口，一语中的。

“你真的不想回家吗？”

孟玄离见心事被拆穿，也不作隐瞒，静静地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走吧。”

那一刻，孟玄离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他抬起头来，对上蘧之衍平静的眼眸。

好像，没有听错。

待他走近以后，蘧之衍方徐徐而行。

***

蘧家。

日落后，百鸟归林，月华如练。

当看见眼前那一沓厚厚的《礼记》二十卷时，孟玄离犹如当头一盆冷水，瞬间心如死灰。

果然，比起父亲，蘧之衍更懂得如何整治自己。

蘧之衍气定神闲，一脸怡然。

“长照，喜欢哪一本？”

孟玄离手脚冰凉，嘴角抽搐。

这，还不如回去领棍挨罚呢。

蘧之衍见他不吭声，随手挑了一本书，捧在手上，翻了几页，颇为赞赏，道：“长照，似乎很喜欢《中庸》？”

孟玄离一脸迷茫，等等，他什么时候说过话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

看着蘧之衍脸上慈父般的笑容，孟玄离只觉得欲哭无泪。

不过一个时辰，孟玄离感觉自己已经油尽灯枯，随时有撒手人寰的可能。

蘧之衍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大发慈悲，暂时放他一马。

孟玄离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又卖乖，才刚缓过神来，又不知死活地开始对着蘧之衍一阵东拉西扯，絮絮叨叨。

“潜光兄，这次你去天水，我每日都在算你什么时候回来，足足算了四十日呢。”

“……”

“天水那异兽真的很可怕吗？还有那些恶鬼？哪个更吓人一些？”

“……”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跟随母亲去了一趟郕都，那里有好大好大的风筝。”

“……”

“对了，明日狩猎，你会去吗？”

话到这里，蘧之衍的视线终于从手中的书上移开。

“不去。”

孟玄离一个趔趄坐起身来，再次确认道：“真的不去？”

蘧之衍的答案依旧没变：“不去。”

孟玄离有些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胡言乱语一通：“自从那年以后，你就再也不去狩猎了。早知道当时我就不送你那对大雁了，还不如拿去送给别人呢！”

闻此，蘧之衍双眸一斜，语气淡漠。

“你想送给谁？”

孟玄离耷拉着脸，气败道：“我也就随口一说，除了你还能有谁。”

说着，他双手一摊，满心期待道：“世兄，要不你还我一对新的，就当作我从来没有送过你大雁，好不好？”

蘧之衍放下手中的书，将他摊开的双手包裹在自己掌心中，目光坚定，斩钉截铁道：“不还，不好，不去。”

闻言，孟玄离脸上黯然失色。

这时，蘧之衍淡淡的声音传来。

“看你刚才说话精气神十足，来，继续。”

孟玄离立即捂住心口，随后倒地，奄奄道：“我，我又不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