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了动静,贺明之抬眼往我身后看,我也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是那个琴师,抱着琴,怒气冲冲的拂袖子离开了。
“哪里来的琴师?”贺明之疑惑道。
我皱了皱眉头:“着些你就不要管了,我...有话要说。”
“你说。”他将目光从琴师的身上收了回来。
“我...桓黎...其实没有死,...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吞吞吐吐道。
一提到桓黎他的眼神忽的锐利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我干巴巴道:“我只是见过一个叫桓黎的医者。”
他盯着我,若有所思,仿佛是在思考我的话的可信度。
“你口中的桓黎,有什么...特点吗?”我捏着袖口接着问。
他的眼神黯淡的一下,慢吞吞的说:“已经过了很久了,那时他也只有十岁,若说特点,便是他左眼下有一颗小痣。”
我猛地退了一步,忽然想起了,那一天,在花灯温暖的光下,他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他的左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
“你怎么了?”他抓住我的胳膊,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是真的?是真的!我大哥没死!”
我摇了摇头,推开了他,站稳了身体,一步一步的转身走开了。
贺明之没有追上来,他似乎在我身后说了句让我好好休息,改天再来拜访。
我迈的每一步都很沉重,像是脚上挂了千斤之物,压得我难受,这么多天,一切都讲通了。
为什么在得知我身世的时候他忽的对我冷淡了下来,现在想想我也应该谢他不杀之恩,山上着火的那次,他站在门口,恐怕也是不想要我活着的,若不是我哥,我也早就命丧于此了。
我走着走着,眼前的路就看不清了,像是一张湿了水的画,模模糊糊的,我发着抖捏着走廊上的窗棂,慢慢的蹲了下来,任由着那些泪珠砸在地下。
走不动了,真的走不动了。
过往的情景历历在目,忽然像是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飘。
他说祁嘉佑,你不懂。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笑着的,淡色的唇微微的翘着,鬓边还有几缕松散的发,似是心情很好的同你开了个玩笑。
我当时说什么了,我忘了,或许还在做着那个带着他回南阳的春秋大梦。
我的手指头紧紧地扣在窗棂上,结骨发白,似乎指甲要折了。
现在一想,他那个笑,对谁都一样,微微的翘一翘嘴角,似是冰融霜解了般,让人顿时欢欣鼓舞。
他是真无情,假慈悲。
有女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叹息道。
我睁大了眼睛,又落下了一串眼泪。
我将过往的时日一点点的掰开,细细的数着那些片段,他对我,从最一开始的厌恶,到平淡,再到接受,而唯一没有爱。
我怎么那么愚蠢。
我想起了那个明亮而温暖的花灯会,我拿着手里的灯笼去晃他。
他打掉了我手里的灯,离开了。
或许他很早就知道了我是祁侯的小儿子,他仇人家的儿子。
而我便应该死在他的剑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