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虽不以桃花出名，但是山野陌上花开花落，此番盛景也是众人翘首以盼的。

城外的花似是约定好了一般，赶在了一天开放，无论是洁白如雪的梨花还是娇艳欲滴的桃花，似是有人性般的聚集在了一起。

我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感到心里舒畅极了，可谓是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注1）

我们到小山上的时候，小山上已经有很多人了，又吆喝贩卖糕点，还有农家自己酿的桃花酿，我掏出银两，买了些糕点，看到那桃花酿，不过巴掌大小，便觉得可爱，主人用彩绳系好它们，把它们递到我手里，“您若是嫌弃手里东西多了，就把它们别在腰间，不重的。”

我端着这些东西，把糕点给了丫鬟，自己留着两壶小巧玲珑的桃花酿，别在腰间玩。

远处一些人围着桃花树热闹着，他们折下花枝递给树下的姑娘。

有的姑娘笑嘻嘻的拿着花枝在树底等着下一枝，有的面皮薄则抱上就跑。

“这是在干什么呢？”我问。

俩丫鬟摇了摇头，但还是和我兴致勃勃的往那边跑去。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爬上树去，折下花枝赠给树下漂亮或心仪的姑娘，那姑娘收着这花枝用处可就大了，桃枝可辟邪，桃花可泡饮，可研磨后制胭脂。

不多时，我的环碧和翘朱就收到了几枝花枝，就连我也收到了两枝。我愣愣的捏着手里的花枝，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个黝黑的青年青涩的朝我笑。

“我家小少爷长得比这山涧的花好看多了，奴婢自然不稀奇小少爷会收到花枝。”翘朱看着我手里的花枝笑着说。

“本少爷当然不只是收花的。”我将花枝丢到她们怀里，自己上前在众人的惊呼声里爬上了一颗粗壮的树。

“小少爷小心啊！”她们在下面喊。

我随手折了几枝，朝下面丢去，没等她们去接，就有些小姑娘去争抢这花，甚至还有几个男子，站在树下等着我的花枝。

我又随手折了几枝，便下了树。

在众多妙龄少女里我看见了碧桃，她也混在人群里，拿着几枝花枝，慌乱的同人群抢着飞下来的枝子。

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并不在乎是否有人推搡她。

我看向四周，并未发现桓黎的身影。

也是，他那么一个喜欢僻静的人怎么会来凑这种热闹呢。

我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他一身纤白不染的模样。

的确是和世俗太不搭了。

碧桃看样子是看见了了我，她朝我跑了过来，看见我手里的花便向我讨。

见了面，不先问候反倒要东西。我朝她摆摆手道:“我凭什么给你？”

“你个大男人难道还需要这些？”她朝我撅起了嘴。

“我是不要，可是我的丫鬟们可都是漂亮的少女呢。”我的环碧和翘朱咯咯的笑了起来。

碧桃看了看她们俩，朝她们甜甜的喊了声姐姐们好。

于是三个姑娘便其乐融融的聊起了天。

碧桃的嘴甜的厉害，把我的两个丫鬟哄得晕头转向的，可她从不对我这样。

我们找了一块空地，开始解决买的点心，坐了一会儿，我看她吃的开心，便问她:“你家先生呢？”

她不等咽下口里的点心就对我含糊道:“你怎么那么关心我家先生啊？”

“这不叫关心。我只是想让他教我些武功，随便在帮我的胭脂把夹板拆了。”

碧桃咽下了那块点心:“你可真是大材小用，我家先生是不会给你的那匹马拆夹板的，这么简单，自己都可以搞定了好不好？”

“你不愧是桓黎肚子里的蛔虫。”我朝她道。

“当然！”她颇为自豪的说，“桓先生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你可知桓黎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啊？”我好奇的问。

碧桃听完我这话，愣了一下，吭哧了半天，说不上个所以然。

我笑了一声。

“你别笑！”她气恼道，“我认识先生的时候，先生的眼睛就已经是这样了！”

“我那时就觉得先生是天上的神仙。”她对我说。

“就哄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穷丫头。”我接话。

她摇了摇头，试探性的尝了尝小坛里的桃花酿。

“我那时爹娘都死了，先生撕了我的卖身契，就给了我这么个名字。”

“碧桃，哈！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好听的名字！”碧桃忽然哧哧的笑了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拿走了她手里的酒坛，她有些不高兴了，反手来抢，那坛酒便被打翻在地，全数浇了土。

碧桃哀嚎了一声，有些可惜的看着地下的酒痕。

“我还真看不出来桓黎是个那么好的人呀。”我敲了一下她的脑壳。

“先生是这世间上最好的人，他看着比谁都冷漠，云淡风轻的，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却比谁都快意恩仇，是非分明。”碧桃朝我哼唧着。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不虚与委蛇。”碧桃的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