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恣意叹息:“只是青莲那边,怕是不好过了。”
“有得必有失。”
……
“师兄……我把事情搞砸了。”
陆青莲低着头,替他处理手上的伤口,乍然听到莫低云这样唤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别怕,师兄在。”
啪嗒——
冰凉的水珠砸在手背上,陆青莲怔了一下,直起身,按住莫低云的后颈,将人怼在自己身上。
莫低云沉默地埋首在他衣襟间,除了对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自己被打湿的冰凉衣襟,无从知晓他的茫然与脆弱。
楼无辜打了清水回来,推门而入,正撞见莫低云埋在陆青莲怀里,脸色突变。他上前一步,猛地将莫低云拉开:“你们在搞什么?”
两人一分开,除了衣襟有些褶皱,还是衣冠整齐,不像他想象的那般不堪。
莫低云眼眶略有些红,情绪比之前缓和不少,看着楼无辜尴尬的神色,道:“师兄你胸肌硬梆梆,实在不好埋。”
陆青莲无语地给了他一杵子:“坐好了。想要温香软玉,去花楼里寻去。”扭头又给了楼无辜一个白眼:“水放好。”
楼无辜安静如鸡地坐在一旁,半晌道:“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
莫低云终于正眼瞧了楼无辜一眼,对于他师兄的这位小情人儿,实在难以生出什么好感。且不说他出身魔门,年纪又比陆青莲小上许多,光是引得陆青莲为他退隐江湖这一件事,就足以引起他十成的不满。
在他眼里,楼无辜与狐狸精几乎可以划等号。
若是他得知自己师兄是在下的那一位,只怕登时就要提着剑,将楼无辜捅成一个血葫芦。
莫低云不怎么信任地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没有物证,可以有人证。贺思议在你面前自认,大可以是不止在你面前。”楼无辜道:“找几个可靠的人,去四相门说明一番,要求与贺思议当面对质。即使无法引蛇出洞,至少反客为主,免得日后行动束手束脚。”
莫低云蹙眉:“你是叫我找人伪证?”
“既是事实,怎谈得上伪证?不过是使些手段,让事实看起来更可靠些罢了。”楼无辜毫无心理负担:“若是能让古楼反水,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青莲沉吟片刻,拍板道:“贺思议背后势力尚未明晰,此事与恣意合计之后再定吧。”
见莫低云一直垂着眉眼,陆青莲心知贺思议给他的打击,绝非一时半刻能恢复的。
莫低云向来好强,方才已是他所能表露的软弱的极限,此时只怕更愿意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他轻轻拍了拍莫低云的肩膀,带着楼无辜一并出去了。
门掩上时,楼无辜瞥见莫低云整个人颓然地伏在案几上,有些担忧道:“放他一个人,不会出事吧?”
其实他不在乎莫低云会不会出事,他在乎的是陆青莲会不会因此难过。
陆青莲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蔚予纵走了过来,他道:“有些事要说,叫上恣意,我们谈谈。”
从他的态度中,蔚予纵直觉他与谢恣意先前的合计怕是要打水漂。
等事情摊平开来,果然不出所料。
蔚予纵对楼无辜的意见持坚决反对的态度。
“不说伪证拆穿后,场面会有多难看,这么做至多只能迫使对方弃卒保车,没了贺思议这一把刀,总还会有其他的,幕后黑手依旧无法归案。”
楼无辜道:“所以就让他们两个继续背着莫须有的罪名,等你们钓出幕后真凶?若是莫低云已引起他们的警惕,他们重新蛰伏起来怎么办?”
“左右也背了许多年,再背些时日又有何妨?”蔚予纵的态度理智得甚至有些冷漠:“长平门只是一个开始,他们绝不会轻易收手。贺思议出现在顾十二公开招亲的比试上,就证明他们已经企图染指顾氏。”
楼无辜凉凉道:“背黑锅的不是你,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蔚予纵心如磐石,不为所动:“心有偏私,决定就会失智。”
“你说谁失智?”
“说你。”
眼瞅着唇枪舌战就要要变成舞枪弄棒,谢恣意和陆青莲赶紧分别拉住了自己身边冲动的年轻人。
坐在案几末端的伏青鸾被夹在中间,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辜,他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对面坐着的四个人,弱弱发声:“请问,你们为什么要叫我来?”
他拉着乖巧的阿悯,企图提前退场开溜。
“拉你来居中裁判。”谢恣意解释道:“青鸾没有利害关系,最客观中肯,你觉得此时该如何处理?”
“我?”伏青鸾指着自己的鼻子,看着齐刷刷落在他身上的四双眼睛,感觉压力山大:“这太、太草率了吧?为什么不直接问问莫低云想怎么做?”
“他已经够痛苦了,我不希望增添他的痛苦。”
陆青莲的话一出口,没有任何人反驳。
伏青鸾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更赞成楼兄的办法。”
谢恣意道:“理由呢?”
伏青鸾:“莫少门主已经是长平门案受伤最深之人,楼兄的办法是让他痛苦最少的办法。”
蔚予纵微眯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许危险:“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能抓住幕后黑手,还会有更多人受害?”
“我想过。”伏青鸾态度依旧很坚定:“但是为了尚未发生的可能的痛苦,而心安理得地让另一个人继续受苦,我觉得这不公平。”
蔚予纵抿紧了嘴唇,半晌道:“既然如此,我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