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异有些好奇起能令蔚予纵忘记旧爱的新欢是什么样的人，于是问道：“有了心上人，不给师兄弟们引荐一下吗？”

“是引荐，还是把软肋交到你手上？”蔚予纵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小子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消息打探够了就走吧，回去快将狐狸尾巴藏藏好，省得让人揪住。”

白无异弯着眼睛轻轻笑了一声：“我又不是精怪，哪里有什么狐狸尾巴？”他看出蔚予纵心情不好，便提前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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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白无异忽然回过头道：“我在城西的七弦别庄暂居，你若心情不好，可以来找我讨杯酒喝。”

蔚予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渐低的云层带着丰沛的水汽，不远千里而来。蔚予纵孤零零地站在漆黑的房间中，抬手推开了窗子，雨丝绵绵密密拂面而来，触觉温热，好似情人抚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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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窗前站了整整一夜，直到晨光熹微时，谢恣意彻夜未归。

突然之间，长久等待的快乐在烟消云散，与之相反落寞与失落迅速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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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认识到，他要等的人不会来，所谓快乐，也只是虚假的自作多情。

朦胧的天色中传来沉重的“吱呀——”声，蔚予纵沉默地掩上了窗扉。

雨停后，天际遥遥地挂着半轮朦胧的彩虹，念兹小楼慢慢悠悠地开了门。

卷耳强打起精神，勉强挂起笑容，去前厅接待客人。昨夜的雨下了整整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今日起身时格外困顿。只是每日拜访的客人都马虎不得，她只得在额角擦了少许薄荷油，用以提神醒脑。

各色人送来的礼物琳琅满目，卷耳笑容妥帖地一一谢过，仔细记录下来。礼尚往来才是人情，收了东西，总归是要还礼的。

等到快晌午时，来访的客人逐渐散了，卷耳正在重新核对赠礼，准备入库。点着点着，发觉了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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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多出一个匣子来？

卷耳警惕地从侧面挑开匣子，并没有什么机关暗算，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草编的大鹅。

顾嫣惢抱着一只姿态优美的白鹅姗姗来迟，她身姿窈窕玲珑，举止端雅大方，容貌虽算不上绝色，胜在气度雍容，性情温柔，冰雪聪明。

她轻轻抚了抚怀中的大白鹅，轻声问道：“怎么了？”

卷耳有些哭笑不得：“娘子，多出了一只匣子，不知是谁送来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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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嫣惢走近，往那木匣中瞥了一眼，登时怔住，手上力气一松。白鹅蓦然惊动，很有灵性地跃出了她的怀抱。

她怔怔地伸出手，要去拿那只草编的大鹅。卷耳连忙拦住她：“娘子，这东西来路不明，还是不碰为妙。”

顾嫣惢摇了摇头，指尖微颤着拿起草编大鹅，轻轻抱在胸前，声音微微嘶哑：“不要紧，我知是谁送来的。”

顾嫣惢抱着草编的大鹅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甚至顾不上她平日最爱的那只大白鹅。失了宠的大白鹅并没有生气，只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她独自一人回了房间，将门死死闩上之后，脱力一般地坐在了地上，抱紧怀中的草编大鹅，眼泪毫无预兆的簌簌落下。

“要是再早一点，该多好呀？”顾嫣惢声音悲戚，眼泪无声滴落：“只要再早一点儿。小顾哥哥，我的小顾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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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紧了牙关，将哭声死死地闷在袖子里。世人只知顾氏十二娘子温柔端庄，却不知她外柔内刚，从不肯示弱于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谢氏的会稽别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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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内养了不少大白鹅，悠悠闲闲地游水，偶尔生起气来，也会追着人啄个不停。

年幼时，家中管教森严，素来不许她与动物嬉戏玩闹。小顾嫣惢虽喜欢大白鹅，每每见了，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若无其事地远远看一眼。

他们一群世家出身的小孩儿聚在一起，各个姿态矜持。只有谢莫白不同，明明才六岁，却格外聪明机敏，隐隐有了领袖群伦的架势。不过一个下午就成了孩子里的领袖，带着一群小孩儿满山庄上窜下跳。

小顾嫣惢时刻注意着大家闺秀的仪态，在人堆里总是很安静，因此并不起眼。她跟在最后面，远远地看他们一群人玩闹，心里一边骂他们一群人蠢哈哈的，三两句就被人哄住；一边听着他们银铃般开怀的笑声，羡慕不已。

谢莫白不知怎么就注意到了她，第二天见面时就送给了她一只小巧玲珑的草编鹅。

小顾嫣惢怔了一下，终究没有抵过鹅的诱惑，伸手接了过来，明明爱不释手，还要故作矜持，似有些埋怨道：“怎么送我这个？”

“不喜欢吗？”谢莫白睁大眼睛看着他，笑容有些顽劣地取笑她：“你昨天看着大白鹅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小顾嫣惢被当面拆穿，登时慌乱起来：“才、才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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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莫白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我们今天去看大白鹅，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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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顾嫣惢犹疑起来，突然觉得委屈起来，红着眼眶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去。”她想谢莫白肯定会生气，肯定会把大白鹅要回去了。

“别怕，他们都听我的。”谢莫白并没有生气，反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想去，来吧，消息绝不外透。”

小顾嫣惢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一起去了，谢莫白似乎对于有了新的小伙伴这件事非常重视，拉着她的手跟所有人介绍：“从今以后，小嫣惢就是我妹妹啦，跟我们一起玩儿。”

在会稽别庄的那几天，是她童年中最自在最快乐的时间。她可以漫山遍野地疯跑，可以和白鹅嬉戏玩耍，可以爬树摸鸟趟水捉鱼，还可以帮着谢莫白出坏主意。

所有平时不敢做、不能做的事，她都做了个遍。到最后，还瞒过了家中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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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个时候，顾嫣惢第一次发现，原来她比自己想象的更聪明，能做更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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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顾嫣惢再也不满足做顾氏的十二娘子。

她会是顾嫣惢，不受任何人摆布的顾嫣惢。来源长佩（https://）